桃露跪坐在墊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
“親戚?她能有啥親戚!從小被牙婆拐來賣去的孤女一個!”
江芸娘合上賬本扔到一邊,冷笑一聲。
可要不是親戚,來的又是誰?
江芸娘心裡咯噔一下,方才的不屑轉為警覺。
反常的事兒準沒好事,江芸娘眼珠一轉,立馬低聲下令。
“桃露,你悄悄過去瞅一眼,看看到底是誰來了,彆露餡!”
“奴婢明白!”
桃露點頭應下,起身退了出去。
不多時,桃露臉色煞白地奔回來。
“是……是顧先生!許姨娘的表哥,是顧儒先生啊!”
“哪個顧儒?”
江芸娘猛然坐直,手中茶盞晃出半杯水來。
她盯著桃露,等一個確切答複。
若隻是普通先生,犯不著嚇成這樣。
必是有淵源的人。
“就是教少爺讀書的那位先生啊!”
桃露咽了口唾沫,總算把話說全。
江芸娘這才想起來,那個總是一身青衫的男人。
每月領著束修,按時授課,從不與旁人多言,連節禮都是差人送來。
準確講,顧儒不隻是江景淮的夫子。
也曾是她的先生。
早年爹爹逼她念書,她壓根不上心,功課全是許初夏代寫的。
一到交差時候,便使喚許初夏坐在燈下寫。
她則躲在廂房裡翻那些市井雜談。
後來被顧儒撞破,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更絕的是,他轉身就去告狀,害得她在祠堂裡跪了整整兩天。
祖母命人搬了個矮凳讓她靠著,卻也不準她離開。
如今回想起來,說不定那時候他們倆就已經勾搭上了?
顧儒對她過於嚴苛,反倒對許初夏格外寬容。
每次許初夏遞上的課業,他總要多問幾句。
她好幾次看見許初夏和顧儒說話,手裡還拿著些閒書。
那些話本子從哪來的?
誰能說得清?
府中向來禁這些消遣之物。
尤其是未出閣的姑娘,更不許沾手。
可許初夏房裡竟有三四本藏在妝匣底層,封麵都磨得起了毛邊。
她問起時,許初夏隻說是朋友送的。
“現在那顧儒在哪兒?”
“就在院裡陪著許姨娘呢!”
老天開眼啊!
她正愁沒借口收拾許初夏,這機會送上門來了!
近日許初夏頻頻出府,行蹤不定。
偏她又查到前幾日有人看見她提了個布包從角門進出。
現在顧儒出現在鬆嵐苑,時間地點全對得上,怎能放過?
“桃露,再替我跑一趟!辦好了,賞你五十兩銀子!”
江芸娘湊近桃露耳邊,嘰裡咕嚕說了一堆。
桃露先是瞪大雙眼,滿臉驚駭,隨後卻咬牙點頭。
她知道這事一旦敗露,自己少不了挨打趕出府去。
可五十兩銀子夠她娘治病,也夠弟弟娶親。
“我說的,你都聽進去了?”
“夫人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妥帖!”
府裡規矩森嚴,外男不得隨意走動。
今日顧儒卻大搖大擺進去,守門的小廝都沒攔。
“你說那許姨娘,跟顧先生那邊到底掰清楚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