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後一刻,左耳的骷髏耳釘炸開了光。
一道蒼老的聲音吼出來:“誰讓你碰這種東西!”
老鬼來了。
他整個人從耳釘裡衝出,化成半透明的人形,擋在我前麵。單手一抓,把那根繩子硬生生從我脖子上扯斷。
繩子落地,還在扭動。
老鬼不罷休,掐訣,掌心向下壓。整棟殯儀館的陰氣被他抽出來,彙成黑霧洪流,衝向那截繩子。
裡麵的怨氣被強行剝離,發出尖嘯。
然後,他轉身,一腳踹在我胸口。
“蠢貨!高烈度怨源你也敢強收?你不要命了?”
我咳出一口血,說不出話。
他指著我,手指都在抖:“陰兵不擾陽世,這是鐵律!你今天這一招,等於在陽間點火,誰都能聞到味!要是引來彆的東西,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我沒敢抬頭。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冷笑:“你以為收鬼就是占便宜?每個鬼背後都是死劫。你拿了他們的怨,就得背他們的債。你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住,談什麼背債?”
我終於開口:“我沒有選擇。”
“沒有選擇?”他聲音更冷,“那你告訴我,是誰讓你非現在動手的?”
我不說話。
因為我心裡清楚。
我是怕。
怕再遇到那種觸須,怕下次躲不掉。
所以我想快點變強。
可我現在知道了。
強,不是搶來的。
老鬼站了一會兒,忽然晃了下身子。
我注意到,他的右臂變得透明了。能看到後麵的鐵櫃輪廓。
我猛地坐起來:“你……”
“閉嘴。”他打斷我,“這點傷死不了。”
但他說話的聲音弱了。
剛才那一抽,抽的是整棟樓的積怨。這種東西不能亂動,動一次傷一次本源。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臂,輕聲說:“三百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為了一個人破例兩次。”
然後他轉頭看我:“記住今天的事。鬼可以忠,但怨不能濫收。每一個你拉過來的亡魂,都會拖著你往下沉。你想走這條路,就得學會背負。”
我低頭,看見自己手上全是黑灰,像燒儘的紙屑。
嗩呐躺在旁邊,裂了口。
老鬼走過去,用指尖蘸了點陰氣,在空中畫符。碎片慢慢飄起,圍成一圈。他吹了口氣,那些碎片重新融合,恢複原狀。
但顏色變了。
比之前暗,像是吸了什麼東西進去。
他把嗩呐扔給我。
我接住。
很沉。
比之前重了十倍都不止。
“它還能用。”他說,“但下次再崩,我救不了你。”
我點頭。
他看了我一眼,身形開始淡。
“你去哪兒?”我問。
“還能去哪兒。”他聲音越來越虛,“回耳朵裡待著。省得你又亂來。”
光一閃。
他人不見了。
耳釘恢複平靜。
我坐在地上,手裡握著嗩呐。
脖子上的勒痕還在疼。
遠處天邊有點亮。快天亮了。
我慢慢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
走到儲物櫃前,我把那截繩子撿起來。
沒有扔。
放進兜裡。
然後我看了一眼停屍房鐵門。
剛才那場反噬,驚醒了不止一個東西。
裡麵還有動靜。
我沒開櫃。
現在不行。
我已經試過一次代價了。
我轉身往樓梯走。
腳步踩在水泥階上,聲音和進來時一樣。
但我知道不一樣了。
到了門口,我停下。
掏出薄荷糖,塞進嘴裡。
嚼了兩下。
沒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