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直接撲向天花板,撞出一個大洞,瓦片嘩啦掉下來。
我知道它們在發泄能量。撐過去就行。
老鬼忽然站起來,搖晃了一下,扶住牆。
“你要乾嘛?”我問。
“加點料。”他抬起手,掌心裂開一道縫,流出黑色液體。那是他的魂髓。他把它拍進地麵符陣中心。
符陣亮了。
比之前亮十倍。
所有鬼寵瞬間停下動作,齊刷刷轉向老鬼。
它們聞到了更強的力量。
也聞到了弱點。
其中一個猛然撲出,直衝老鬼喉嚨。
我拔腿就衝。
可吊死鬼比我更快。她頭發甩出,纏住那鬼寵脖子,狠狠往後拽。它掙紮著,眼睛發紅,嘴裡發出不屬於人類的聲音。
“它被怨氣反噬了!”吊死鬼喊。
“讓它咬。”老鬼說。
我一愣。
“讓它咬我。”老鬼重複,“我是陰間流正統,血裡有鎮魂因子。它吃了我,要麼臣服,要麼爆體。”
那鬼寵掙脫發絲,再次撲來。
一口咬住他手臂。
黑煙順著傷口鑽進老鬼身體。他悶哼一聲,沒躲。
幾秒後,鬼寵鬆口,退後兩步,趴下,低頭。
接著是第二個衝上來。
同樣一口咬住他肩膀。
他也受著。
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第七個咬完,老鬼已經站不住了。他靠著牆滑坐在地,臉色灰白。
但所有鬼寵都趴下了。圍著我們,低頭,不動。
它們認主了。
也接受了新的等級秩序。
我蹲在他旁邊:“為什麼這麼做?”
“廢話。”他咳了一聲,“我不鎮住它們,下一個被撕的就是你。”
我沒再說話。
我把耳釘摘下來,放在他手心。它還在燙。
老鬼看了一眼,沒還我,握緊了。
夜深了。殯儀館安靜下來。鬼寵們縮在角落消化新形態,吊死鬼坐在邊上編發繩。老鬼躺在藤椅上閉眼休息,呼吸平穩了些。
我坐在台階上,吹了段《安魂調》。不是完整的,隻是幾個音符來回轉。
老鬼忽然睜眼。
“彆吹這個。”
“為什麼?”
“……吵。”
我知道不是吵。
這是我爸常放的調子。他聽過很多次。現在不想聽,是因為聽得懂了。
感情這種東西,鬼比人更容易藏,但也更容易破。
我停下嗩呐,換了個節奏。輕快一點的,像出殯時那種帶鼓點的曲子。
吊死鬼抬頭看了我一眼。
老鬼閉著眼,嘴角動了一下。
沒人說話。
風吹過屋簷,帶著外麵墳地的味道。
我摸了摸左耳,空了。耳釘還在他手裡。
我站起身,走到訓練場中央,看著地上那個“陰樞訣”符號。血畫的線條已經開始乾涸,但還能看出形狀。
我蹲下,用手指蘸了點口水,把斷裂的一筆補上。
符陣微微閃了一下。
遠處角落裡,一隻鬼寵耳朵動了動。
我回頭看他。
它抬頭,對我眨了眨眼。
然後緩緩抬起右前爪,做了個和我一樣的動作——用爪尖蘸了點地上的黑灰,補上了它麵前符陣的缺口。
我笑了。
把最後一顆薄荷糖放進嘴裡。
嚼了兩下。
陸家的守夜人,還沒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