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恭敬地站在李景隆身側,雙手垂在腰間。
眼神卻時不時瞟向李景隆側臉,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得像是結了一層冰。
他顯然沒心思欣賞小姐的劍法,滿腦子都是心事。
“一大早的,總拉著這個臉,給誰看呢?!”
就在平安心緒不寧之際,李景隆的聲音緩緩響起,依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他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湖心平台上。
看到嫣兒一個漂亮的收劍動作,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平安愣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
發現少主雖未回頭,卻仿佛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將他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
他連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急切:“少主,最近城內的流言越來越多了。”
“街頭巷尾,都在傳您和吳王殿下決裂的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說話間,眉頭越皺越緊,聲音裡透著擔憂,“更有甚者,竟借著這波流言,又把天兆石碑的舊事翻了出來!”
“說您早有不臣之心,如今與吳王反目,怕是早晚要起兵謀反...”
天兆石碑之事,本就是呂後刻意栽贓陷害。
雖然後來風波漸平,卻始終是一根紮在李景隆身上的刺。
如今被人重新提起,無疑是火上澆油。
或許有很多人會認為李景隆會因此怒不可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不必理會。”
李景隆淡淡開口,語氣波瀾不驚。
仿佛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耳邊吹過的一陣風。
他嘴角的笑意未減,眼神裡卻掠過一絲冷冽,“不過是有人按捺不住,想借著此事鬨出些亂子,逼我們出手罷了。”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從容:“敵不動,我不動。”
“我倒要看看,躲在暗處的那些人,這次又要耍什麼花招。”
“可是少主,再這麼下去,對您的聲譽不利啊。”平安依舊憂心忡忡,眼神懇切的看著李景隆。
“要不,屬下把暗衛調回來一些?”
“仔細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散播這些流言,也好將其揪出來,以絕後患。”
自從上次杭州府的事了結之後,為了防止朱允炆暗中對夜梟司動手。
李景隆便命平安將大部分暗衛全都調離了京都。
如今,隻有少數人手留在棲霞山暗中保護。
其餘的,都已銷聲匿跡,不在京都。
李景隆聞言,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平安臉上,嘴角閃過一抹不屑的弧度:“我從來不看重所謂的聲譽。”
“嘴長在彆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麼,便讓他們說去便是。”
他負手而立,望著遠處的京都方向,眼神深邃如潭,“公道自在人心。”
“那些人雲亦雲、跟風起哄之輩,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視若無睹,便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話音剛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平安循聲望去,隻見袁楚凝帶著春桃和蘇晚,緩步走了過來。
袁楚凝手裡端著一隻描金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帶著一股濃鬱的藥香。
平安看了一眼,識相的閉上了嘴,緩緩退回了原位,不再多言。
李景隆抬眼望去,臉上的冷冽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柔的暖意。
他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想要接過托盤,卻被袁楚凝輕輕避開了。
“這麼冷的天,快讓她歇歇吧。”袁楚凝走到近前,扭頭看向湖心平台上的女兒,眉眼間滿是心疼。
“練了這麼久,怕是早就凍僵了。”
“我煮了參湯,讓她趁熱喝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辛苦了。”李景隆尷尬的笑了一聲,沒有再去動托盤。
而是示意春桃接過托盤放入了文淵閣,接著伸手輕輕握住了袁楚凝的手腕。
原本以為那碗參湯是袁楚凝為自己熬得,結果卻是茶點搶了女兒的吃食。
袁楚凝的手有些冰涼,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將她的手攏在自己掌心。
輕輕用體溫焐著,眼中滿是憐愛。
袁楚凝的臉頰,瞬間飛上一抹紅霞。
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春桃和蘇晚。
見兩個丫鬟都低著頭,嘴角噙著笑意,不由得有些局促。
輕輕掙了掙手,卻沒掙開。
兩人已是老夫老妻,兒女都這般大了。
可每次被李景隆這般親昵相待,她依舊會像個小姑娘似的,臉紅心跳。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藏在歲月裡的溫柔與珍重,才讓李景隆的眼裡,始終容不下彆的女人吧。
李景隆握著她的手,轉頭衝著湖心平台的方向,揚聲喊道:“嫣兒!彆練了,來喝參湯了!”
沒等話音落下,他就已經牽著袁楚凝的手向文淵閣內走去。
“來啦!”
“爹爹!等等我!”
李嫣的聲音清脆響亮,伴隨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她收了劍,提著裙擺,一溜煙地朝著文淵閣跑了過來。
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
不一會兒,一家三口便圍坐在文淵閣一樓的大廳裡。
炭火燒得正旺,暖融融的熱氣彌漫在整個屋子。
李景隆端著參湯碗,拿著湯匙,舀起一勺,遞到袁楚凝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