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京城·太極殿】
這座代表著大乾最高權力的宮殿,金碧輝煌,暖香襲人。地龍燒得滾燙,讓穿著單衣的宮女們額頭見汗,與北境那凍死人的冰天雪地簡直是兩個世界。
“好!好一個趙無極!好一個繡衣衛!”
龍椅上,大乾皇帝趙禎看著手中的捷報,龍顏大悅。
他將奏折狠狠拍在禦案上,目光掃視著底下的文武百官,聲音裡透著一股子終於揚眉吐氣的得意。
“誰說朕的繡衣衛隻會抓人?看看!趙千戶單槍匹馬深入北境,憑三寸不爛之舌,不僅喝退了金帳王庭的大軍,還帶回了蠻族的‘乞降書’!不費一兵一卒,解了北境之圍!這才是朕的肱股之臣!”
台階下,趙無極跪在地上,腦袋磕得砰砰響,後背卻早已濕透了。
他不敢抬頭。因為那份捷報裡,他把江鼎和李牧之的功勞抹去了七成,全攬在了自己頭上。他賭的就是皇帝不想看到李牧之再立新功。
“陛下聖明!”
左丞相嚴嵩出列,手持象牙笏板,那張老臉上滿是諂媚,“繡衣衛此舉,揚我國威。隻是……這李牧之擁兵自重,雖有守土之責,卻無進取之心。若非趙千戶督戰,這北境怕是還是一潭死水。”
“嚴愛卿言之有理。”
皇帝趙禎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李牧之太能打了,威望太高了。這次蠻族退兵,雖然趙無極說是他的功勞,但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鎮北軍打疼了蠻子。
這把刀,太快了,快得讓握刀的人害怕傷了手。
“傳旨。”
皇帝沉吟片刻,眼神變得幽深。
“趙無極勞苦功高,賞金千兩,升繡衣衛指揮僉事。”
“李牧之守土有功,加封‘太保’虛銜,賞禦酒十壇。”
說到這,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另,北境苦寒,人丁稀少。朕聞河南道今歲大旱,流民遍地。著令戶部,將河南道十萬流民,儘數遷往北境虎頭城安置。命李牧之妥善安頓,務必讓流民有衣穿、有飯吃。若有餓死凍死者,朕拿他是問!”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心中一凜。
好狠的“賞賜”!
這哪裡是充實邊疆,這分明是送去了十萬張吃飯的嘴!
北境本來就缺糧,李牧之養十萬大軍都費勁。現在突然塞過去十萬餓得眼冒綠光的流民,還要保證不餓死人?這不是逼著李牧之把軍糧拿出來喂流民嗎?
軍糧一空,軍隊必亂。到時候,朝廷再以“治軍不力、激起民變”為由,就能名正言順地收了李牧之的兵權。
這就是帝王心術。殺人不見血。
“陛下聖明!!”
群臣高呼萬歲。隻有角落裡的趙無極,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想那個江鼎要是知道了這道聖旨,不知會露出什麼表情。
【北境·鎮北軍大營】
半個月後,聖旨和第一批流民幾乎同時抵達。
大營外,哭聲震天。
衣衫襤褸的流民拖家帶口,在雪地裡瑟瑟發抖。他們原本以為是來這裡逃命的,結果發現這裡比老家還要冷,還要絕望。
帥帳內,李牧之看著那道聖旨,手中的毛筆“哢嚓”一聲被折斷了。
“十萬流民……”
李牧之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這是要把鎮北軍活活拖死啊!軍糧隻夠大軍吃三個月,若是分給流民,一個月都撐不住。若是不分,看著他們餓死在營門口?”
“趙禎……你好狠的心!”
帳內的將軍們也是一個個義憤填膺,有的甚至拔出刀砍在柱子上,大罵昏君。
唯獨江鼎。
他正坐在火盆邊,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剪一塊……羊皮?
“江參軍!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做手工?!”一個脾氣暴躁的副將忍不住吼道。
“急什麼。”
江鼎頭也沒抬,“十萬流民?那可是十萬個勞動力啊。在彆人眼裡是包袱,在我眼裡,那就是金山。”
“金山?!”眾人都懵了,“他們連褲子都穿不起,哪來的金子?”
“他們是沒有,但咱們有啊。”
江鼎放下剪刀,舉起手裡那塊剪好的羊皮。那是一塊經過簡單鞣製的羊皮,毛很長,看起來很暖和。
“將軍,還記得我在達達牧場燒死的那些羊嗎?還有咱們在黑水河撈上來的那些死馬、死羊?”
“那是幾十萬張皮子,幾百萬斤的肉。”
江鼎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了指虎頭城後方的一片空地。
“我要在這兒,建一座城。叫‘北涼工坊’。”
“工坊?”李牧之皺眉。
“對。”江鼎眼中閃爍著精光,“蠻子的羊毛皮子,以前都是直接扔的,因為太臭,沒人會處理。但我有辦法(老黃的化學藥劑去味+軟化)。這些流民來了,彆讓他們閒著。男人去蓋房、挖煤、煉鐵;女人去洗羊毛、紡線、做皮襖。”
“咱們用軍糧換他們的力氣。”
江鼎從懷裡掏出一件成品——那是他讓裁縫趕製的一件簡易羊皮背心,裡麵絮了鴨絨,外麵是軟皮。
“這東西,成本不到一兩銀子。但要是運到南方的大楚,賣給那些怕冷的文人雅士,或者運到西邊的大晉賣給貴族,少說能賣十兩!”
“咱們北境窮,是因為除了打仗啥也不會。但現在,咱們有原材料,有勞動力,還有武力保障。”
“這就是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江鼎越說越興奮,直接把那件背心扔給李牧之。
“將軍,您摸摸,暖和不?”
李牧之接過背心,入手柔軟厚實,確實比那種沉重的棉甲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