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下來,馮蔓已經適應了在路上走走停停的生活,甚至能安心在駕駛室待著,隻是坐車久了容易屁股疼,為此,她在路上縫了個柔軟墊子,用的是車架上沒什麼用處的碎布。
馮蔓在行駛的卡車上針線並用的認真模樣鑽入程朗餘光,就連她將軟墊放到座椅上再一屁股坐下,舒服地伸個懶腰的慵懶模樣也閃進視線。
急急收回目光,程朗隻覺這人倒是嬌氣,下一秒卻聽到女人柔軟的聲音襲來。
“你天天開車那麼久不累嗎?要不要給你縫一個?”馮蔓知恩圖報,免費司機不能當牛使,怎麼也要有人道主義關懷。
偏偏,這是頭倔驢,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提議,意味不明地偏頭看自己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見過哪個大男人用這種...
馮蔓撇撇嘴,不和糙漢子一般見識。
開長途無疑是痛苦折磨的,馮蔓注意到程朗抽煙的頻率稍稍提高,午飯後仍是點了一根提神。
不大好聞的煙味往鼻子鑽,馮蔓也沒好苛責免費的司機,默默挪動身子,自右邊駕駛座的正中間位置移到靠車門的角落,腦袋緩緩靠近車窗,稍稍探出,與新鮮乾淨的空氣為伴。
馮蔓的動作輕柔,乍一看像是探頭看看窗外風景,隻留顆毛茸茸的腦袋對著司機,程朗側目,薄唇微勾,抖了抖指間飄著白霧的香煙。
車程大多是無趣的,畢竟國道上車輛不多,相伴的唯有徐徐而過的微風,馮蔓受不住寡言少語的程朗,主動溝通,試圖和自己的未婚夫,甚至可能是以後的丈夫加深了解。
“程朗,你在墨川打工做什麼?”
“真是開礦嗎?”
馮蔓記得書裡簡略提過,未婚夫後來發展成墨川知名礦區的管理層,事業頗有成就。
“嗯。”程朗含糊應下一聲。
兩人一個滔滔不絕,一個卻沉默寡言,馮蔓正準備再打聽幾句那礦區的情況,卻難得聽程朗主動開口:“你敢逃婚出來,不怕被抓到?”
趙剛不是個善茬,辦喜酒當天逃婚無異於在他臉上狠扇一巴掌,要真是被抓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怕什麼?”馮蔓輕抬下巴,一臉無畏,“真要和趙剛結婚才是地獄,地獄之外難道不是處處天堂?”
甚至她同樣賭對了,程朗沒有礙於趙剛的勢力趕自己走,果然是個品行良好的未婚夫。
程朗哪裡聽過這種言論,在駕駛室內上方懸掛的後視鏡中瞥見馮蔓無畏的模樣。
“你膽子倒是大,一個人還敢跟著來幾千公裡外。”記憶中十分模糊的鄰居馮家大女兒向來怯懦,竟然敢逃婚,爬車,甚至隻身遠赴千裡之外,程朗不由再看她一眼,卻在後視鏡中撞上馮蔓烏沉沉的眼眸,瞳仁極黑,不摻雜一絲雜質,耀眼明亮如同黑色寶石。
馮蔓看向自己:“因為有你在啊。”
程朗從未見過那樣明亮澄澈的眼眸,漾起絲絲笑意,甚至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馮蔓的話真假參半,不由為兩人建立良好的關係,衷心誇獎:“雖然我們好多年沒見,我對你的印象停留在青少年時期,可我記得你正直善良,是個很好的人。”
彆過視線,程朗骨節分明的手掌著方向盤,用力握緊。
***
一路南下,距離墨川已不到三百公裡,依照程朗的速度,明天一早便能抵達。
夜深人靜,馮蔓已然睡去,如往常一般頭靠在椅背,雙手環胸,身前搭著一件單薄襯衫。
為趕上明早到達目的地,下午休息過幾小時的程朗準備跑通夜路,隻是深夜山路上寂靜無聲,唯有沙沙樹葉作響,幽寂深遠,唯有車台上備著一份白紙包的吃食。
臨睡前,馮蔓特意挑了幾塊糕點出來,桃酥、餅乾和牛奶糖,林林總總好幾樣,用白紙包著,給程朗深夜餓了填肚子吃。
白紙裡包裹的東西落入程朗眼眸,全是自己愛吃的,短短幾天相處,已經被馮蔓看在眼裡。
鋒利的下頜線繃得越發緊,一股煩躁之意湧上心頭,程朗抬頭掃一眼天際,朗月星稀,與以往跑過的夜路沒什麼區彆,可身側傳來的輕柔呼吸好似鴉羽輕拂,令那股煩躁的心緒更加難以抑製。
狠咬了咬腮幫,程朗自煙盒中取出一根香煙,剛要點上卻想到什麼,遲疑片刻,將卡車停下,準備下車抽煙。
車門剛被打開,程朗翻身欲下,卻感受到什麼襲來,肩膀上驟然有了重量,頸間似有癢意,宛如羽毛輕柔拂過...
程朗僵硬住身體,垂眸看去,隻見睡得香甜的女人歪倒在自己肩頭,甚至調整了臉頰貼上來的姿勢,側臉緊貼在自己肩膀,竟然是不可思議的柔軟。
清淺呼吸輕柔撩過,激起程朗陣陣戰栗。
遭遇再多危險也麵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卻忍不住節節敗退,身子猛地往後移開一寸,卻立刻被睡夢中女人追上,不依不饒地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