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天宮。
這裡是太一宗權力的絕對核心,懸浮於萬丈雲海之上,隻有真傳弟子與長老持令方可踏足。
夜色深沉,寒風凜冽。
江言落地。
腳下並非泥土,而是由整塊萬年寒玉鋪就的廣場,寒氣透過鞋底直鑽腳心。四周沒有守衛,隻有幾盞長明燈在風中搖曳,將宮殿的影子拉得極長,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與清冷。
“這就是高處不勝寒麼。”
江言緊了緊衣領。
雖說是修仙者寒暑不侵,但這地方冷的是那股子沒有人氣兒的寂寥。
他邁步走入大殿。
殿內空曠,穹頂極高,數十根盤龍柱支撐著這龐大的空間。
沒有侍女。
隻有一張巨大的寒玉案幾,上麵堆滿了如同小山般的玉簡卷宗。
江言站在殿中,並未出聲,隻是靜靜等待。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後殿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珠簾挑起。
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江言抬頭,呼吸微微一滯。
今夜的姬瑤雪,並未穿那身象征威嚴的明黃鳳袍,也沒有戴那副拒人**裡之外的麵紗。
她穿了一件素白色的流雲錦裙,並未束腰,寬鬆隨意地披在身上,卻依舊掩蓋不住那驚心動魄的曲線。滿頭青絲並未挽髻,隻是用一根玉帶隨意束在腦後,垂至腰際。
沒了麵紗的遮擋。
那張臉,美得有些不真實。
眉如遠山,眸似秋水,鼻梁高挺,唇若點朱。
褪去了白日裡高高在上的聖女光環,此刻的她,多了幾分慵懶,幾分屬於女人的柔媚。
江言看得有些愣神。
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本宮”的冷麵聖女?
見江言這副呆愣模樣,姬瑤雪心中莫名湧起一絲竊喜。
這木頭,平日裡對誰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原來也會看傻眼。
看來本宮魅力未減。
她心中得意,麵上卻瞬間板了起來,恢複了那種清冷淡漠的神色。
“看夠了嗎?”
姬瑤雪走到玉案後坐下,聲音清冷。
“若是沒看夠,本宮把眼睛挖出來送你,讓你帶回去慢慢看?”
江言回神,也不尷尬,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
“殿下說笑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殿下天人之姿,屬下若是視而不見,那才是眼瞎。”
“油嘴滑舌。”
姬瑤雪哼了一聲,隨手拿起一卷竹簡,並不看江言。
“深夜喚你前來,可知為何?”
江言搖頭:“屬下不知,還請殿下明示。”
“不知?”
姬瑤雪啪的一聲將竹簡扔在案上,美眸含煞,盯著江言。
“江言,你好大的膽子!”
“內門大比,本是同門切磋,點到為止。”
“可你看看你乾了什麼?”
她伸出蔥白的手指,虛點著江言。
“蒼白鶴,被你弄成了半人半蛛的怪物,道心崩碎,現在還瘋瘋癲癲的。”
“郭寒城,被你打得嵌進山體,胸骨儘碎,沒個一年半載彆想下床。”
“還有那個錢猛!”
說到這,姬瑤雪語氣加重。
“雙臂儘斷,死氣攻心,眼看就活不成了!”
“內門前十,被你廢了三個!”
“你知不知道,四個月後就是‘三宗五門爭霸賽’?此次大比由我太一宗主辦,屆時各大宗門齊聚,正是用人之際。”
“你把頂尖戰力都廢了,到時候誰去撐場麵?”
“靠那些隻會喊666的普通弟子嗎?”
姬瑤雪越說越起勁,仿佛真的在為宗門大計擔憂。
實則心裡卻是在暗爽。
哼,讓你平日裡那麼囂張,今天非得找個理由壓壓你的氣焰。
江言聽完,愣了一下。
他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古怪。
“殿下,您是在擔心……人手不夠?”
“廢話!”
姬瑤雪瞪了他一眼。
“爭霸賽不是單打獨鬥,是全員參與的混戰與守擂!光靠你一個人,累死你也守不住所有擂台!”
“那三個廢物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開竅境戰力,當個炮灰也是好的。”
“現在好了,全讓你給廢了。”
“你說,這筆賬怎麼算?”
江言沉吟片刻。
確實。
站在管理者的角度,自己這波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把自家的高端戰力都給揚了。
不過……
“殿下,若是為此事擔憂,屬下倒是有個解決辦法。”
江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哦?”
姬瑤雪有些意外。
她不過是想借題發揮敲打一下這家夥,沒想到他還真有辦法?
“人都廢了,你還能有什麼辦法?難道你有起死回生藥?”
“起死回生倒是沒有。”
江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但讓他們變得更聽話、更能打,屬下還是有心得的。”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中透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蒼白鶴雖然瘋了,但那身蜘蛛殼子硬度不錯。若是剔除神智,煉入精鐵,做成一隻純粹的殺戮獸傀,戰力至少提升三成,而且不知疼痛,絕對聽話。”
“至於錢猛……”
江言舔了舔嘴唇。
“雖然人快死了,但那一身氣血和骨架子還是好的。屬下正好缺個材料,把他煉成銅皮鐵骨的屍傀,再加上兩把地階大刀。”
“嘖嘖。”
“往擂台上一站,那就是一台絞肉機。”
“而且不用給丹藥,不用給靈石,壞了隨便修。”
“殿下覺得,這個方案如何?”
死寂。
大殿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姬瑤雪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溫和”的男人。
隻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瘋子。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把同門師兄……煉成傀儡?
還說得這麼輕描淡寫,甚至還在分析性價比?
“你……”
姬瑤雪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臉上的聖女威嚴瞬間崩塌,露出了一絲屬於小女生的驚恐。
“你是魔鬼嗎?”
“你怎麼能想出這麼……這麼變態的主意?”
“變態嗎?”
江言一臉無辜。
“這叫廢物利用。與其讓他們躺在床上浪費宗門丹藥,不如為宗門發光發熱,以此贖罪。”
“這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啊。”
“你閉嘴!”
姬瑤雪氣急敗壞地打斷了他。
“不許煉!”
“太一宗是名門正派!要是讓外人看到我們把弟子煉成傀儡,本宮的臉往哪擱?”
“以後不許動不動就想著把人做成傀儡!聽見沒有?”
她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江言聳了聳肩,一臉遺憾。
“既然殿下不喜歡,那就算了。”
“可惜了那個錢猛,骨架子真的挺不錯的……”
姬瑤雪:“……”
她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平複了心情。
重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壓壓驚。
這家夥,殺心太重了。
必須得看緊點,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把天給捅個窟窿。
“行了,說正事。”
姬瑤雪放下茶盞,神色恢複了嚴肅。
她手腕一翻。
一枚紫金色的令牌飛出,懸浮在江言麵前。
令牌正麵刻著“真傳”二字,背麵則是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圖案。
“接令。”
江言伸手握住。
入手冰涼,材質特殊,隱隱有一股陣法波動與整個太一宗的大陣相連。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太一宗第一百零八位真傳弟子。”
姬瑤雪看著他,語氣凝重。
“江言,你可知真傳意味著什麼?”
江言把玩著令牌:“資源?地位?”
“不僅如此。”
姬瑤雪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
“真傳弟子,是宗門的未來,也是養蠱的最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