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遍辰州的第三天,黃江北的辦公室便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晨光剛爬上辦公桌的紅頭文件,省交通規劃設計院的專家團隊就帶著鑽機、全站儀等設備,風塵仆仆地趕到了縣政府。領頭的是年過六旬的總工程師趙立群,頭發花白,眼神卻格外銳利——他是省內知名的地質專家,早年參與過數條山區高鐵的勘察設計,對紅砂岩地層的施工技術頗有研究。
“黃縣長,我們是衝著辰州段的紅砂岩來的。”趙立群握著黃江北的手,開門見山,“發改委的可研批複裡特意標注了,辰州段隧道占比高,地質條件複雜,這是初步設計的重中之重。”
黃江北早有準備,將一摞厚厚的地質勘測資料推到他麵前:“趙總工,這是前幾屆班子留下的基礎數據,還有上海王旭團隊做的線路優化方案。我們的訴求很明確:既要保證施工安全,也要儘量控製成本,不能給百姓增加負擔。”
趙立群翻著資料,眉頭漸漸蹙起。他指著其中一頁的地質剖麵圖:“你看,這段三公裡的隧道,正好穿過紅砂岩破碎帶,圍岩穩定性差,容易發生塌方。常規的支護方案風險太高,得重新論證。”
話音剛落,會議室裡的專家們便議論起來。有人提議采用“超前管棚支護+注漿加固”的工藝,有人則建議調整線路,繞開破碎帶。黃江北靜靜聽著,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下要點——他知道,初步設計的每一個細節,都關乎後續施工的成敗和百姓的切身利益。
當天下午,黃江北便陪著專家團隊鑽進了二酉山深處。
越野車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才抵達隧道擬定的進口位置。山風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趙立群卻顧不上欣賞風景,一下車就拿起地質錘,對著岩壁上裸露的紅砂岩敲敲打打。
“硬度不夠,節理發育明顯。”他掂了掂手裡的碎石,語氣凝重,“這種地層,掘進的時候必須控製爆破強度,還要實時監測圍岩變形,稍有不慎就會出問題。”
隨行的年輕工程師立刻架起全站儀,開始測量地形數據;鑽機組則在一旁安營紮寨,準備進行深層地質取樣。黃江北站在一旁,看著專家們忙碌的身影,心裡暗暗盤算:調整線路意味著要重新報批,耽誤時間;優化施工方案則需要更高的技術投入,增加成本。兩難的選擇,擺在了他的麵前。
傍晚時分,專家團隊帶著第一批岩芯樣本回到了縣城。黃江北索性在縣政府會議室支起了臨時辦公室,和專家們一起熬夜分析數據。蔣明月特意讓食堂準備了夜宵,一碗碗熱騰騰的肉絲麵端進來,驅散了深夜的疲憊。
“黃縣長,有個折中方案。”淩晨兩點,趙立群忽然拍了拍桌子,指著屏幕上的三維模型,“我們可以縮短這段隧道的長度,把其中一公裡改成橋梁,從山腰穿過去。這樣既避開了最危險的破碎帶,又不用大幅調整線路,成本也能控製在可研批複的範圍內。”
黃江北湊近屏幕,仔細看著模型上的線路走向。橋梁方案需要在山腰澆築橋墩,雖然施工難度不小,但勝在安全可控,而且能減少對山體植被的破壞,符合生態保護的要求。
“就按這個方案來!”他一拍大腿,眼裡閃著光,“趙總工,麻煩你們儘快拿出初步設計方案,我們還要組織村民代表聽證,征求大家的意見。”
趙立群點了點頭,笑著道:“黃縣長放心,我們設計院一定拿出最穩妥的方案。辰州百姓盼高鐵盼了這麼久,我們不能掉鏈子。”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魚肚白,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會議室裡攤開的圖紙上。黃江北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望向窗外。遠處的鳳鳴塔在晨光中若隱若現,仿佛在預示著,辰州的高鐵夢,正一步步從圖紙走向現實。
他知道,初步設計隻是新的起點,接下來還有施工圖審查、施工招標、征地拆遷等一道道難關。但隻要能讓百姓早日坐上高鐵,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