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蓋被刀尖挑開的瞬間,陳無咎的呼吸已經壓到了肺底。
他像一具快斷氣的死人,胸口起伏得幾乎看不見,體溫低得能讓指尖觸到的人都打個寒顫。那親衛統領的手指剛碰上他鼻翼,他就借著祭壇深處的一絲震顫,讓脖頸肌肉猛地抽了一下——像是瀕死者最後的應激反應。
“還有氣。”統領收回手,咧嘴一笑,“命還挺硬。”
話音落,棺材被人抬了起來,晃晃悠悠上了牛車。繩子捆得緊,勒進皮肉裡,可陳無咎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知道,這會兒要是表現得太輕鬆,人家立馬就得掀蓋重看。
馬車動了,顛得厲害。石板路、碎石道、青磚巷,再到一段向下的石階——他沒睜眼,全靠靈覺順著地麵震動記路。每過一道哨卡,都有人低聲對口令:
“風起。”
“雲湧。”
“影不動。”
他把這三個詞嚼了一遍,咽進肚裡。等車停穩,外頭傳來鐵門滑開的吱呀聲,空氣一下子變得陰濕,帶著點黴味和鐵鏽氣。
地下據點,沒錯。
棺材落地,哐當一聲。幾雙手把他拽出來,麻繩沒解,直接拖著走。腳後跟在地上劃出兩道濕痕,他順勢嗆咳兩聲,嘴裡還真吐出一口血沫子——那是早前含在舌根的藥丸,捏破就行。
“喲,還帶噴血特效的?”一個看守踢了他小腿一腳,“裝得挺像啊。”
陳無咎眼皮都不抬,隻從喉嚨裡擠出半聲嗚咽,腦袋一歪,像是又暈過去了。
這一招管用。接下來搜身時,對方下手鬆了不少。腰帶扯了,玉佩摘了,連靴子都被扒走,但沒人往他袖口或發髻裡細摸。畢竟誰會信一個快斷氣的人還能藏東西?
牢房門咣當關上。三麵鐵柵,角落有通風口,地麵潮得能擰出水來。他蜷在角落,手腳仍綁著,臉貼著冷石,耳朵卻豎得比刀鋒還利。
外麵走廊有人來回走動,靴底踩在青磚上,節奏規律。每隔半個時辰換一次崗,每次兩人,說話聲音壓得低,但逃不過他的耳力。
隻是……牆上有符陣。
他試了試靈覺外放,像撞上一層油紙,聲波被裹住,傳不透。尋常探聽手段在這兒得歇菜。
得換個法子。
他舌尖輕輕頂了三次上顎,殺神祭壇微微一燙,進入“微感模式”。這不是主動殺人後提煉精粹的那種爆發狀態,而是像貓耳朵抖灰一樣,把空氣中殘留的“殺意碎片”一點點吸進來反推。
很快,線索來了。
這地方死過人。兩個。銀靈境修為,臨死前掙紮過,恐懼值拉滿,但戰鬥時間極短——說明是被鎮壓處決的,不是搏殺致死。而且屍體拖行方向一致,都通向西邊第三條岔道。
看來這據點真能關高手。
他緩緩閉眼,假裝昏睡,實則靈覺全開,等夜深。
子時剛過,換崗間隙,守衛打了個哈欠,靠牆抽煙。
另一個低聲問:“頭兒說要撬他嘴,真能問出三千暗衛名單?”
“難說。”抽煙的吐了個圈,“但這小子臨死前胡話一堆,什麼‘換防之夜’‘皇城空虛’,聽著不像編的。主上覺得有譜。”
“可太子那邊不讓動刑,怕弄死了不好交代。”
“所以隻能晾著。等南嶺騎兵到位,信號彈一起,咱們這邊立刻押人過去,當麵交割。”
陳無咎心裡冷笑。
果然是太子在背後控局。司徒府不過是條狗,叼著人往主人麵前送。
他還聽見一句:“明晚子時,再報一次進度,若還沒突破,就換‘蝕心香’試試。”
蝕心香?聽起來就不像好東西。估計是那種讓人神誌渙散、忍不住吐真話的毒香。
他得在那之前摸清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