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咎還站在擂台上,風從東邊吹過來,把他的衣角掀得嘩啦響。他沒動,手也沒碰斧子,就那麼站著,像根插進木板裡的鐵釘。前頭那堆人吵得快打起來,瓜子殼、果核滿天飛,可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剛才那七場,打得是痛快,可也憋屈。殺意在骨頭縫裡竄,祭壇嗡嗡震,可對手太軟,連血都沒見著,精粹收得跟蚊子腿似的,塞牙縫都不夠。他左肩還在發燙,不是疼,是餓——餓得厲害。
執事捧著名冊又念了一聲:“第九場,執法堂親傳弟子,壬,登台。”
話音剛落,高台角落一道黑影掠過視線。陳無咎眼皮一跳,目光掃過去,正好撞上一個穿銀邊黑袍的年輕人躍上擂台。腳步穩,落地輕,腰間佩劍未出鞘,眼神倒是狠,可就是不敢往長老席那邊看。
有意思。
陳無咎嘴角一扯,沒笑出來,心裡倒先冷笑一聲。這小子走路時右肩比左肩低半寸,顯然是常年被壓製的結果;而且他上台後站的位置,恰好能擋住某個角落長老的半邊身子——這不是巧合,是習慣。
私生子?嗬。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體內祭壇猛地一顫,像是被人拿錘子砸了一下心口。一股陰寒的殺意順著脊椎往上爬,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從觀眾席某處滲出來的,慢悠悠地往壬身上靠。
陳無咎眼角一抽,視線直接釘在那位外門長老臉上。
老頭正端著茶杯,指尖微微發抖,杯口飄出一縷黑氣,細得像針,悄無聲息鑽進壬的袖口。那袖子裡,藏著東西。
“斷魂刺?”陳無咎低聲嘟囔,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刀片刮骨的冷勁兒,“老東西,這麼想我死?”
這話出口,全場一靜。
長老手一抖,茶杯“啪”地碎在地上,熱茶濺了旁邊弟子一身。他猛地抬頭,眼神直勾勾對上陳無咎,臉色瞬間變了。
陳無咎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怎麼,心疼了?你兒子還沒動手,你就先露餡了。”
全場嘩然。
壬臉色刷地變白,右手本能地往腰後摸去。他本想等個機會,趁對方分神時突襲,可現在……爹都暴露了,還能藏?
陳無咎沒看他,依舊盯著長老,語氣懶洋洋的:“你說你們這些當長輩的,怎麼就這麼愛玩這套?給兒子開後門,送寶貝,還想借宗規殺人。真以為沒人看得懂?”
長老嘴唇哆嗦,想說話,喉嚨像被堵住,半個字蹦不出來。
台下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執法堂親傳?原來是長老私生子!”
“怪不得平時從不露麵,感情是見不得光!”
“這回可熱鬨了,大比決賽搞出這檔子事!”
壬聽得臉皮發紫,再顧不上隱藏,右手猛地一抽——
一抹幽光自袖中閃現,形如蠍尾,通體漆黑,尖端泛著藍芒。風沒起,毒已至。
斷魂刺!
此物乃玄階禁器,見血封喉,靈力護體都擋不住三息毒性,宗門明令禁止用於比試。此刻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擂台上,還是由執法堂親傳弟子持用。
刺尖距陳無咎咽喉僅剩三寸,快得連空氣都沒撕開。
可陳無咎還是沒動。
他就那麼站著,直到那股腥臭的毒風撲到臉上,才緩緩側頭,讓那黑刺擦著脖頸劃過,帶起一串涼意。
他甚至沒抬手。
隻是輕輕吐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