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陳無咎在院裡轉了三圈,把折扇甩得嘩啦響,順手踹翻了個擋路的石墩。
他知道,宗主那點小心思藏不住。
昨夜偏殿燒皮肉的味兒還沒散,玉簡上留的字也刻得夠深——要是他今天沒去核心地,北疆那邊三天內就能收到消息。
但現在,他得去。
不是為了聽命,是為了看戲。
宗主站在山門前等他,玄金袍子裹得嚴實,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走。”宗主隻說一個字,轉身就往禁地道口行去。
陳無咎慢悠悠跟上,嘴裡還哼著小曲,像是來踏青的。
可每一步落下,左肩深處那座祭壇都在輕輕震顫,像條冬眠醒來的蛇,貼著骨頭縫往外冒勁兒。
宗主體內那股邪氣比昨晚更重了,靈力流轉時總有一瞬卡頓,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了一樣。
心脈位置,黑氣已經纏進三寸。
寄生類邪術,快熟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禁地道口,石門在身後轟然閉合。
通道兩側嵌著夜明珠,光是冷的,照得人臉發青。
陳無咎故意落後半步,手指在牆麵上劃了一下,指尖沾了層灰。
牆上刻著舊符紋,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匆忙補過。
他笑了笑,沒說話。
再往前,地麵開始出現裂痕,裂縫裡滲出暗紅色的霧,聞著有點像鐵鏽混著腐草。
“停。”宗主忽然抬手。
陳無咎立馬站定,還裝模作樣拍了拍袖子:“怎麼了?前麵有狗攔路?”
宗主沒理他,徑直走向中央祭壇。
那是個六角形的石台,表麵布滿龜裂,中間凹陷處插著一根斷劍,劍身鏽跡斑斑,但邊緣還泛著一絲血光。
陳無咎盯著那劍看了兩秒,忽然抬腳,朝著旁邊一塊塌了半邊的殘碑踩了下去。
“哢。”
碑麵裂開,露出底下一道暗紅刻痕,形狀像蛇盤成的圈。
地麵猛地一抖。
九根環繞祭壇的石柱同時震動,頂部噴出黑霧,瞬間織成一張大網,將整個空間罩住。
空氣變得粘稠,呼吸都沉了幾分。
宗主眼神一滯,瞳孔瞬間失焦,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腳步踉蹌地朝祭壇走去。
陳無咎冷笑一聲,左手按住腰間折扇。
來了。
幻境啟動了。
但他沒動。
殺神祭壇自動運轉,體內的殺意順著經脈往上衝,在頭頂凝成一層薄薄的血色光盾。
那些試圖鑽進腦子的幻念剛靠近,就被彈開,像雨點打在油紙上。
前世他殺過三百七十二人,死在他刀下的冤魂夜裡都敢來找他,這種假模假樣的幻術,還不夠格讓他眨一下眼。
眼前景象開始扭曲,地麵浮現出無數屍體,全是天劍宗執事打扮,一個個瞪著眼,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喊什麼。
陳無咎啐了一口:“吵死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腳踩在幻象上,屍體應聲炸成黑煙。
祭壇上方,黑霧翻滾,一道佝僂身影緩緩浮現——黑袍、骨杖、臉上紋著蛇首圖騰。
邪教護法。
正一手掐著宗主後頸,另一隻手捏訣,牽引出一縷銀線連接兩人眉心。
那線越拉越長,宗主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差一點……”護法低聲笑,“隻要吞了這具肉身,我就能掌控天劍宗中樞陣眼!”
陳無咎沒吭聲,默默把手伸進懷裡,摸出三十六道之前獵殺邪教徒時存下的殺之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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