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貼著屋簷溜下來,陳無咎的靴底踩在青瓦上沒發出一點聲音。他剛從東林廢殿回來,衣角還沾著半片燒焦的符紙,指尖溫熱——那是祭壇還在消化今夜殺戮帶來的精粹。
地靈境七重的氣息穩穩壓在體內,像一柄收進鞘裡的刀,不顯鋒芒,卻隨時能出。
他沒回自己住的偏院,反而繞過三道守衛陣眼,直奔宗主閣樓後側。那邊有間不起眼的小石室,門縫窄得連貓都鑽不進,可陳無咎知道,那下麵就是密室入口。老管家早年給的密報裡提過一句:“宗主閉關時,香爐煙色偏紫,地磚第三塊會微微發燙。”
護法殘部臨死前說碎片藏在這兒,八成是真的。邪教的人不會拿命開玩笑,尤其是快斷氣的時候。
他蹲在屋脊陰影裡,掃了一圈巡邏弟子的位置,等兩個執燈人轉過拐角,立刻翻身落地,腳尖一點便掠至石室外牆。手指貼上冰冷石麵,輕輕一推——紋絲不動。
正常。這種地方,要麼血脈認證,要麼令牌開啟,硬撬等於喊全宗門來看熱鬨。
陳無咎沒急著動手,反而閉了閉眼,把體內那股剛凝出來的殺意緩緩抽出來一絲。不是衝人,是衝門。
這一絲殺意純粹得很:今夜五個敵人,兩個當場斃命,三個重傷瀕死,恐懼和戰力殘念全被祭壇吞了。現在他隨便放出一縷,都能讓普通弟子心神震蕩。
殺意順著指尖滲進石縫,像一根細針紮進了鎖芯。
嗡——
整扇石門猛地一震,表麵浮現出一圈暗紅色符文,歪歪扭扭的,像是用血畫出來的。門縫裡飄出一股陰寒氣息,帶著點鐵鏽味,還有……一點點熟悉的波動。
陳無咎瞳孔微縮。
這紋路,跟體內祭壇深處那些刻痕,對上了。
還沒來得及細看,身後傳來腳步聲。很輕,但節奏穩定,每一步落點都在陣眼間隙,顯然是常走這條路的人。
“你在找什麼?”
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千斤石砸進水裡。陳無咎沒回頭,手也沒收,就這麼維持著貼牆姿勢,慢悠悠把殺意收回體內。
然後轉身,臉上已經掛起那副誰看了都想踹一腳的欠揍笑容。
“喲,宗主。”他拱了拱手,語氣熟絡得像在酒樓碰見老友,“這麼晚還不睡?”
宗主站在三步外,黑袍垂地,袖口繡著銀線雲紋。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沉得嚇人。
“我該問你才是。”他說,“執法弟子不在值房待命,半夜溜到我住處後牆,還對著一堵石頭運功……你是覺得宗規太鬆了?”
陳無咎咧嘴一笑:“您誤會了。我就路過,散個步,順道看看月亮。”
“哦?”宗主目光掃過他指尖,“那你剛才往牆上輸的那股氣,是月光?”
“可能是風。”陳無咎聳肩,“最近體內有點燥,練功練多了,容易走火入魔。您也知道,我這人吧,天賦一般,全靠拚命。”
宗主盯著他,足足五息。
忽然,他袖中某處微微發燙了一下。
很細微,換了彆人根本察覺不到。可陳無咎的靈覺現在是地靈境七重,連螞蟻爬過磚縫的震動都能分辨。那一瞬的靈氣波動,像針一樣紮進他的感知。
玉符。
果然是你。
他心裡冷笑,麵上卻更懶散了:“要不您讓我進去坐會兒?喝杯茶壓壓驚?聽說您這兒藏了三十年的雪頂佛芽,我一直想嘗嘗。”
宗主沒接話,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距離拉近,壓迫感撲麵而來。這不是威壓,是實打實的境界壓製。對方至少是金靈境巔峰,甚至可能摸到了元靈境的邊。
換成彆的弟子,光是站在這兒就得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