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亮,陳無咎就站在宗主閣樓前的青石階上,手裡拎著一把折扇,扇骨敲了敲掌心,像是在等誰開門請他喝茶。
門開了。
宗主一身黑袍,袖口銀紋閃了半下,眼神比昨夜還沉,但沒多問,隻說了句:“走吧。”
陳無咎咧嘴一笑:“您這禁地平時不讓人進,今兒倒主動帶我參觀?是不是裡頭藏了寶貝,怕我半夜翻牆偷?”
宗主不答,轉身就走。
陳無咎跟上,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其實每一步都暗扣殺意,纏在腳底,隨時能炸開。他知道,這不是什麼藏經洞試煉,是鴻門宴,對方連請帖都寫在昨夜那塊鬆動的地磚裡了。
兩人穿過三道石門,路徑越走越偏。尋常弟子巡邏從不踏足這裡,牆上陣眼一個個熄著,可每當他們經過,那些本該死寂的符文竟一處處泛起暗綠光,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了。
陳無咎裝作腳下打滑,手往石壁一扶,指尖一縷殺意滲進去,順著地縫往下探——底下不止有邪靈殘念,還有股黏稠的怨氣,層層疊疊,像是堆過上千具屍體。
“喲,”他收回手,拍了拍灰,“這地方以前是亂葬崗?怪不得陰氣重。”
宗主頭也不回:“少說話,多走路。”
話音落,第三處符文亮起時,陳無咎心裡已經明鏡似的——這不是路,是引魂陣的導流槽。他們每走一步,都在激活地底祭壇的節點。
行至中央大殿,地麵突然一震。
宗主停下,抬手掐訣。
轟!
整片石板裂開,血色紋路如蛛網蔓延,瞬間爬滿四壁。一股扭曲的神識之力撲麵而來,普通人挨一下就得瘋。
陳無咎早有準備,體內祭壇嗡鳴,殺意自動凝成屏障,護住識海。他閉眼不動,任由幻象生成。
眼前一變:北疆城破,火光衝天,陳家軍旗倒插在泥裡。屍山血海中,他自己跪在地上,雙手被鐵鏈鎖住,刀架脖子,一個聲音在耳邊低笑:“你不過是個廢物紈絝,也配當殺神傳人?”
幻象很真,連風裡的焦味都一模一樣。
可陳無咎隻冷冷問了一句:“我媽長什麼樣?”
幻境一頓。
他娘在他穿越前就死了,記憶模糊,但這幻境裡,連她臉都沒給一張,全是背影、哭聲、求饒。
太假了。
“既然演都不肯演全,”他睜眼,殺意暴漲,“那就彆演了。”
祭壇轟然運轉,殺念化盾,猛地向外一撐!
哢!
幻境崩裂,血紋寸斷。
宗主站在原地,雙目翻白,嘴角抽搐,整個人像被釘住了一樣。可下一秒,他的嘴張開,傳出一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陰冷又得意:
“終於來了,殺神傳人。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局?”
陳無咎甩了甩手腕,活動了下脖子,骨頭劈啪響了兩聲。
“你這狗幻境,布景太差,群演太少,連個像樣的反派台詞都沒有。”他冷笑,“就這水平,也敢叫陣?”
空中光影一閃,邪教教主的虛影浮現,披著黑袍,臉上罩著青銅麵具,隻露出一雙眼睛,猩紅如血。
“你能破幻,能破陣否?”他一聲冷喝。
轟隆!
九根石柱從地底升起,頂端燃起幽綠火焰。鎖鏈如毒蛇鑽出,纏向陳無咎四肢,速度極快,眨眼就要合攏。
陳無咎不退反進,右腳猛跺地。
“老子最煩捆粽子!”
腳底殺意炸開,祭壇瘋狂吞噬溢散的邪靈怨念,精粹如沸水衝進雙腿經脈。他速度驟提,一瞬間撞碎最近的石柱基座,碎石飛濺,火焰熄滅。
鎖鏈撲空。
他在煙塵中閃身而出,直逼宗主麵前,抽出腰間短刀,刀刃貼上宗主脖頸,寒光一閃。
“再不出來,你的傀儡就廢了。”他嗓音冷得像冰渣子,“你說,他這脖子,砍下來還能不能接回去?”
虛影劇烈晃動,邪教教主怒吼:“你竟不受幻境侵蝕?!”
“你拿一堆死人怨念編夢,”陳無咎嗤笑,“我天天殺活人,殺意純得能釀酒,你這點雜碎念頭,連給我洗腳都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