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重傷的“暗影”成員,是負責監視山穀的小組中唯一的幸存者。他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如紙,氣若遊絲。墨淵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保命丹藥給他服下,又以精純的幽冥之氣護住其心脈,才勉強吊住他一口元氣。
“公子……山穀……是陷阱……”傷員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血沫,“我們……剛到山穀外圍……就……就遭到埋伏……全是黑衣死士……見人就殺……兄弟們……都……”
他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痛苦,斷斷續續地描述著那場慘烈的屠殺。他們小組剛剛抵達山穀入口附近,還沒來得及偵察內部情況,就突然從四麵八方的密林中湧出數十名黑衣蒙麵的殺手,個個武功高強,出手狠辣無情,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打法。他們拚死抵抗,但寡不敵眾,最終隻有他一人身負重傷,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一股求生的意誌,僥幸逃出包圍,搶了一匹馬拚死趕回報信。
“驛站……也完了……”傷員咳著血,眼中流出絕望的淚水,“我逃出來時……遠遠看到驛站方向……火光衝天……喊殺聲……很快就沒了……”
全軍覆沒!驛站和山穀,兩處地點,他派去的人手,以及原本在那裡的人,可能都已遭毒手!張文遠下手之狠、之快、之絕,令人心驚!
“看清埋伏者的路數了嗎?有沒有什麼特征?”墨淵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與寒意,沉聲問道。這不僅僅是滅口,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所有知情人的清洗!
“刀法……很雜……但……配合默契……不像普通江湖人……”傷員喘息著,努力回憶,“對了……有個……領頭的……沒用刀……用……一雙短戟……招式……很詭異……左臂上……好像……係著……一條……暗紅色的……布條……”
短戟!暗紅布條!
墨淵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特征,與之前李魁招供的、北狄接應人“手臂係紅巾”的描述高度吻合!但李魁說的是接應,而這次出現的是屠殺!是滅口!
難道……那隊進入驛站的“商旅”,根本不是來接頭的,而是……張文遠派去的滅口殺手?他們偽裝成接應者進入驛站,與驛站內的人(可能是灰衣人一夥)接觸,然後裡應外合,或者直接發動襲擊?而山穀那邊的埋伏,則是為了將可能外出執行任務(如灰衣人押運車隊)的殘餘人員一網打儘?
好毒辣的計策!好周密的部署!張文遠這是要徹底抹去所有與漕糧案、與北狄勾結有關的痕跡!甚至連他派去調查的“暗影”成員都不放過,顯然是要將水徹底攪渾,甚至可能反咬一口,將滅口的罪名栽贓到“不明勢力”或他墨淵頭上!
“還有……這個……”傷員用儘最後力氣,從緊握的拳頭中,顫巍巍地遞出一小塊被鮮血浸透、邊緣焦黑的碎布片,“從……一個被殺的黑衣人……身上……扯下來的……他懷裡……有……有這個……”
墨淵接過布片,觸手冰涼,布料特殊,非絲非棉,上麵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個極其古怪、扭曲的符號——像是一彎被撕裂的殘月,月牙上纏繞著一條吐信的毒蛇!
這個符號!墨淵的心臟猛地一跳!與他之前在慈雲庵地下、以及在狼頭令牌上隱約感覺到的“殘月”意境隱隱呼應,但更加具體、更加邪異!這絕非北狄的風格,而是……“蝕月教”的標誌!
張文遠的滅口行動中,竟然出現了“蝕月教”的痕跡?!是張文遠雇傭了“蝕月教”的殺手?還是說……張文遠本人,或者他背後的勢力,根本就是“蝕月教”的人?!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重重迷霧!如果張文遠是“蝕月教”的人,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漕糧案、勾結北狄、甚至可能包括慈雲庵的屍傀……這一係列事件背後,可能都有一個共同的推手——“蝕月教”!他們的目的,是顛覆朝廷,製造混亂!
“蝕月教……”墨淵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中寒光大盛。他終於抓住了這條一直隱藏在幕後的毒蛇的尾巴!
“公子……小心……他們……很強……”傷員說完最後幾個字,頭一歪,昏死過去。
“帶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墨淵立刻下令,立刻有懂醫術的“暗影”成員上前進行急救。
墨淵緊緊攥著那塊帶血的碎布,站在滿地狼藉的院中,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殺氣。這一次,他損失慘重,多名精銳“暗影”成員殞命。但代價並非沒有回報,他得到了最關鍵的信息——張文遠與“蝕月教”的關聯!
“老趙!”墨淵聲音冰冷刺骨。
“老奴在!”老趙肅然應道。
“立刻動用我們埋得最深的釘子,查!重點查張文遠!查他的出身背景、升遷軌跡、人際關係、甚至他府上每一個下人的來曆!特彆是查他近幾年有無異常的行為舉止、接觸過什麼特殊的人、或者有無信奉什麼邪神淫祀!我要知道,他和‘蝕月教’到底有什麼關係!”
“是!”老趙感受到墨淵話語中的殺意,心中一凜,立刻領命而去。
墨淵又看向身旁另一名負責情報分析的骨乾:“通知趙乾,停止接應行動,立刻撤回!對方有備而來,實力強悍,不可力敵。讓他的人化整為零,潛伏待命。同時,讓我們在朝廷各部、特彆是戶部和兵部的眼線,密切關注近期有無針對通州漕運案或邊關軍務的異常動向或彈劾奏章!張文遠要滅口,很可能也會在朝中製造事端,轉移視線!”
“明白!”那名骨乾也迅速離去。
安排完這一切,墨淵獨自走回書房。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攤開手掌,看著那塊染血的碎布,上麵的邪月蛇紋仿佛活了過來,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損失是慘重的,但方向已經明確。敵人不再是模糊的陰影,而是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戶部侍郎張文遠,以及他背後的邪教組織“蝕月教”!
接下來的鬥爭,將不再是暗中調查,而是你死我活的正麵較量!他將要麵對的,是一個盤踞在朝堂與江湖陰影中的龐然大物。
但墨淵眼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冰冷的戰意。找到了真正的對手,反而讓他更加清醒和堅定。
“蝕月教……張文遠……”他低聲自語,指尖幽冥之氣流轉,那塊碎布瞬間化為齏粉。
“這場遊戲,現在才真正開始。我們……慢慢玩。”
他轉身,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是時候,去拜訪一下那位“病重”的三皇子,或者說,他未來的合作者了。要扳倒一位侍郎,乃至其背後的邪教,他需要更強大的盟友,和一場足以震動朝野的風暴。
夜幕緩緩降臨,掩蓋了白日的血腥,卻也預示著更深的黑暗即將來臨。墨淵知道,他親手點燃的火,即將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