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那時候魏廣德是反對此事的,隻不過張居正態度堅決,所以他隻能默許。
現在他掌權,張居正時期的政策肯定要調整,隻不過他和高拱、張居正不同,不會上來就全盤否定前任留下來的政策,而是逐漸的調整。
隻不過書院這東西,開還是關,沒有循序漸進的過程,所以他打算壓兩年,再讓白鹿洞書院悄悄開門。
朝廷不會明旨允許重開書院,但是他們恢複書院朝廷也不會再禁止就是了。
借著這個機會,魏廣德也不他的想法說了下。
“魏師傅,你的意思朕懂了,田畝改革朝廷會繼續,不會有太大變動。
其他的政令,會逐漸調整,比如關閉書院的事兒,以後會重新開放,是吧?”
萬曆皇帝靜靜聽著魏廣德講述完,這才開口說道。
“聖明不過天子,臣正是這意思。”
魏廣德躬身道。
接著寒暄幾句,魏廣德就以內閣事務繁忙為由,請辭離開。
萬曆皇帝微微點頭後,就在魏廣德準備離開時,忽然又被叫住:“魏師傅,當初裕袛時,朕還小,有些記不得了,那時候魏師傅和張師傅常去王府,是不是經常去後院見父王?”
“嗯?”
魏廣德停下腳步,回身看向禦座。
“陛下,當初在裕袛,王府後花園有內侍看守,我們是不能隨意進入的,除非有呂公公帶著。”
魏廣德開口說道。
這話絕對沒錯,要麼是隆慶皇帝相召,會有內侍帶著他們進入後院,或者就是和呂方一起進入後院找裕王,單獨進去,想什麼呢。
至於後院的人想單獨出來,那也是休想,這裡事關王府體麵。
當然,有兩個人可以自由進出,一個是裕王,一個是萬曆皇帝,他那會兒就在前後院隨意跑,反正馮保帶著內侍跟在他屁股後麵,還時常跑到魏廣德他們所在的小院,也就是裕王讀書的地方來玩兒。
“嗯,朕隱約記得那時候有個小院.”
萬曆皇帝似乎是在懷疑幼年時經曆,說的毫不經意的樣子,魏廣德當然也沒當一回事兒,以為是因為張居正這事兒,讓小皇帝想到當初和張居正帶著他在前院遊玩,還帶他出王府逛街。
好吧,馮保是沒資格帶著世子出門的,不過魏廣德和張居正可以,隻要他們說帶世子出去,隆慶皇帝就從未拒絕過。
畢竟很小的時候,隆慶皇帝就已經選定張居正和魏廣德來教朱翊鈞。
又聊了一陣,魏廣德這才走出乾清宮。
他其實沒心思和萬曆皇帝回憶當年事兒,心裡還想著找人打聽一下,這奏疏怎麼沒經過內閣就到了皇帝手裡。
就算是密奏,張宏那邊為什麼沒有提前打招呼,打他個措手不及。
魏廣德不知道,在他離開乾清宮時,一雙陰鷙的瞳孔一直盯著他。
雖然和魏廣德談論此事時,萬曆皇帝支開了周圍太監,但這個人還是可以守在外麵,多少、隱約聽到不少裡麵的談話。
“張公公,皇爺讓你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內侍來到他麵前,小聲說道。
“嗯,知道了。”
張鯨麵無表情朝著殿門走去。
魏廣德在宮道上緩緩走了一陣,就像是累了般,站到一旁休息。
片刻後,一個太監快步過來。
“魏大人,不知有何事喚我來此。”
來人是乾清宮太監劉若愚,魏廣德出宮時對他暗中打了手勢,讓他出來一趟。
“若愚,我問你,今日張宏張太監進了乾清宮嗎?”
魏廣德開口問道。
“今日還未來過,都是要到午膳的時候才會過來,送來司禮監上午處理的奏疏。”
劉若愚馬上說道。
“剛才我覲見陛下,他給我看了幾份奏疏,你覺得是誰帶進宮裡的.”
魏廣德把楊四知、李植等人的奏疏內容和劉若愚說了下。
就算他現在不告訴他,後麵也會知道,畢竟在乾清宮裡,劉若愚地位不低,也經常幫著萬曆皇帝整理禦書案,收拾奏疏。
甚至,那些留中的奏疏,都是劉若愚在登記存放。
而那幾份,注定會留中的奏疏,早晚也會落到他手裡,進而把消息傳到陳矩那邊。
至於什麼時候收起來,就看萬曆皇帝是否還有動張居正的心思。
如果有,自然會攥著,想辦法放出去,讓更多人站出來彈劾他,彈劾一個死人,然後他再順水推舟。
不過魏廣德不希望這樣,張居正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他的政策雖然有些讓人詬病,但是大體上於國有利。
後世沒人會質疑張居正為大明續命一說,隻不過被萬曆皇帝自己搞砸了。
或許,他一開始隻是想扳倒張居正,收回他的一切賞賜,並沒有想到否定他的改革。
不過到最後,牆倒眾人推的時候,皇帝有時候也刹不住車了。
魏廣德不希望這樣,這會對他的執政帶來巨大副作用,完全就是把已經建立起來的新秩序搞的一團糟,得不償失。
不得不說,不管是張四維還是申時行,其實都沒有能夠在張居正死後,妥善履行大明首輔之責,讓事態惡化。
“魏大人,按你說的,我猜,這奏疏應該是張鯨帶進宮裡的。”
聽了魏廣德的話後,劉若愚小聲說道。
“張鯨,他這個時候做這些,有什麼用?”
魏廣德有些納悶,朝局已經變了,這個時候繼續打擊張居正,對他有什麼好處?
魏廣德完全理解不了。
“或許,他就是想要動那些改革,進而把目標對準你。”
劉若愚很聰明,以後也是宮裡大太監的人物,所以很敏銳的點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嗬嗬,我懂了。”
魏廣德點點頭,他知道了,張四維和張鯨應該還有聯係,這事兒背後或許是張四維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