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後台中眾人迅速穩定的心情,雲夢溪已經徹底被這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質問打懵了。
最初的驚愕過後,是本能的反駁欲。
她想說“我不後悔”,想說“我做到了很多”,想說……
但符華的問題太快、太密,根本不給她組織語言、構建防禦的時間,直接將她拖入了自我審問的漩渦。
後悔嗎?
……如果後悔,是不是意味著否定了一切?
不僅否定了哥哥,也否定了這些年拚命努力的自己?
做到了什麼?
……複刻了舞台?唱了歌?跳了舞?
可這些真的是“做到”了嗎?還是隻是拙劣的模仿?
滿足自己?
自己……
真的……有“自己”嗎?
那個“自己”的願望,是不是早就被“讓哥哥看見”這個更大的目標覆蓋了?
在符華冰冷而直接的追問下,雲夢溪被迫以同樣尖銳的方式去審視自己的內心。
那些平時被溫情、努力、責任感所包裹的模糊地帶,此刻被無情地照亮、放大。
沉重的壓力讓她開始析出一個似是而非、卻又讓她心驚膽戰的結論。
也許……她真的隻是在自我滿足?
用“為哥哥實現夢想”這個高尚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平庸和缺乏真正屬於自己的目標。
她的努力,是不是隻是一種自我感動?
她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也在欺騙哥哥,讓大家以為我承載著他的夢,實際上卻隻是在固執地追逐一個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永遠閃閃發光的“哥哥”虛影?
當符華那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時,第三輪無聲的自我拷問達到了頂峰。
雲夢溪幾乎是用一種悲觀到絕望的視角,看到了那個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可能性——
她從頭到尾,追逐的可能都不是“哥哥的夢想”,而是她需要“哥哥有夢想”這個事實,來賦予自己人生方向和意義。
她所謂的“承擔”,或許隻是一種更深層的依賴和……自私。
“我……我……”
雲夢溪的嘴唇顫抖著,臉色蒼白,眼眶迅速泛紅,積蓄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那些支撐她多年的信念支柱,在符華幾句質問和自我剖析的合力下,似乎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即將崩塌。
曾經那種“天塌了”的感覺,再次排山倒海般襲來,甚至比當年得知哥哥要放棄夢想時更加猛烈。
因為這次坍塌的,是她用整個青春構建起來的、賴以生存的“意義”本身。
“嗚……”壓抑的、破碎的嗚咽從喉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