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指叢林中情況複雜,不可輕易涉險。
但也得看看是誰,山君入林,如龍入海。
沒多久,林中響起兵器相交之聲,鬼哭狼嚎之聲,巨木倒塌之聲。
轉眼的工夫,房琦從林子裡走出,右手寧刀鮮血淋漓,左手長矛串有一串頭顱。
北策軍將領也不是泛泛之輩,衝入林中和陷阱,幾個回合就將刺客斬殺或者降服,幾乎毫發無損,隻有鄭牙將一不小心,手腕被弩箭劃破。
房琦見他小臂有條黑線朝上蔓延,知道中了劇毒,拉來一名趴在雪中的刺客,將刀架在他的脖子,“解藥!”
刺客露出半張臉,猖狂笑道:“陪爺爺一起死吧!”
房琦不再問第二次,寧刀一捅,將這人後腦貫穿,再拉來第二個人,同樣是寧刀懸頸,沉聲道:“解藥!”
這名刺客笑聲刺耳,令人頭皮發麻,“幾名斥候換了一名將軍,賺大發了!”
房琦手起刀落,將他腦袋斬落,隨後轉過身對鄭牙將說道:“忍著點兒,有些痛。”
刀鋒一旋,左臂齊根而斷。
鄭牙將渾身一顫,擠出慘烈笑容,“多謝將軍!”
與他不睦的趙校尉從懷裡掏出紗布,幫他包紮起傷口,可惜笨手笨腳,弄的鄭牙將接連罵娘。
不過這次趙校尉沒有還嘴,眼窩通紅。
“宰了。”
房琦下令將其餘刺客處死,與對方打了那麼多年交道,自然清楚行刺者是誰,凜聲道:“是貪狼軍的蜂候,他們兵刃都塗有劇毒,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你們有的是初次遇到,一定要記牢了,全是軍中砥柱,莫要被劇毒所殺。”
“諾。”
眾將領沉聲齊道。
房琦騎上駿馬,正要前行,忽然半側過身,望向後方密林。
再度抽出寧刀。
“彆誤會,是我。”
林中走出一名相貌木訥的男人,穿勁衣,踩布鞋,即使站在眼前,也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似乎與山林渾然一體。
房琦看清來人後,緩慢歸刀入鞘,“邱將軍,你怎麼在這兒?”
燕雲十八騎,一朵雲,邱廣。
同為各軍諜探主將,二人私交甚篤,曾一起坐在山巔觀雲,夜月飲酒,聊久了之後,得知對方率領一朵雲在英雄山斬敵萬餘,疾風山君不禁對這個普通漢子生出敬仰之心。
邱廣走到眾將麵前,鞋尖挑起死屍,依次翻看之後,輕聲道:“早知有幾十名蜂侯在鳳凰山脈流竄,這幫家夥太狡詐,始終沒找到他們行蹤,今日一早,終於有所察覺,判斷出他們來到大散關,於是馬不停蹄趕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死在房將軍手中。”
房琦握住刀柄,說道:“有勞邱將軍費心,據我所知,想要逃過一朵雲耳目,幾乎有通天徹地之能,這些蜂侯隻是凡夫俗子,怎麼有本事穿過鳳凰山脈,抵達大散關?”
公是公,私是私,哪怕私下對邱廣再敬仰,遇到公事時也要秉公而行。
邱廣笑道:“房將軍太看得起一朵雲了,貪狼軍幾千人潛入山脈,我又不是仙人,怎能將他們一一斬殺,想要把他們鏟除乾淨,需有勞北策軍協助。”
房琦沉默不語。
夔州在東,鳳凰山脈在中,大散關在西,這兩年都是十八騎在白河巡查,從未有一兵一卒進入北庭境內,怎麼突然間,能一下湧入幾千人?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說不定,就是十八騎把蜂侯攆到大散關。
邱廣聳肩道:“既然房將軍無礙,那邱某就先回去複命了,回去稍晚,雲帥就得罵我祖宗,不勞將軍相送,告辭。”
“邱將軍!”
房琦聲音低沉將他喊住,“作為大寧武將,切勿意氣用事,南邊都是黎民百姓,一旦放開閘口,會有無數人跟著遭殃,咱們吃的是朝廷俸祿,要對得起這身官袍。”
“是嗎?”
邱廣微笑道:“恐怕房將軍有所不知,十日之前,百姓就已經遷至南邊,無需替他們擔憂。至於這口俸祿和官袍,乃是雲帥所賜,朝不朝廷的,我不認。”
大逆不道的言論,使得房琦瞪圓雙眸,拇指驟然推開刀柄,“邱將軍,我敬重你的本事,但對你的為人很是不滿,請慎言!”
“嗬嗬。”
邱廣隨意一笑,“邱某的頭顱,在大周能換萬戶侯,不止房將軍的六陽魁首,幾兩銀子一斤?實不相瞞,不滿邱某的人多了,房將軍排不進前百,若想打一架,或者是兩軍廝殺,來鳳凰山,邱某隨時奉陪。”
房琦咬著後槽牙,手背青筋暴露。
走到一半的邱廣又回過頭,笑容滿麵道:“對了,雲帥有些牢騷,我想送給房將軍。”
“本帥老丈人被逼辭官,丈母娘被打的臥床不起,我這女婿,實在無顏麵對家中父老,求天家格外開恩,寬恕琅琊李氏,勿要趕儘殺絕。”
“家國,家國,有家才有國,家人都保護不了,何談護國?”
“房將軍,邱某認為雲帥的牢騷很有道理,你認為呢?”
望著隱入叢林中的一朵雲主將。
房琦臉色陰沉。
他清楚,今夜的刺殺和邱廣的出現,是張燕雲在借自己之口,對朝廷施壓。
稍有不慎,會令雙方撕破最後臉皮。
房琦麵容一肅,低沉道:“軍令!今夜所見所聞,必須忘得一乾二淨,誰敢對外提半個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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