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季宏兩莊,一開始先是感到驚訝和疑惑,他們加入官府之後,和祝宏之間的往來大幅減少。
即便祝宏前幾天派人告知他們,說要與黑虎寨開戰,他們也沒太當回事。此時,他們趕忙派人去打探消息,確認了祝宏所言不假,徐虎和段鶴年真的聯手打過來了,一場惡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在最後與蘇尚通信的時候,蘇尚讓他們留在水龍崗坐鎮,也不知道她是提前就料到了此事,還是想讓他們協助祝家莊拖延時間。
現在再去通知蘇尚已經來不及了,好在對方還沒發起第一輪進攻,目前守住應該沒問題,但能堅持多久就不好說了,對方不僅人數眾多,而且氣勢洶洶,還沒開打,勝負似乎就已經能預見一二了。
季宏兩莊喚來下人,簡單交代了幾句後,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前往泗水縣,想要看看蘇尚是什麼態度。
他們心裡暗自想著,就算蘇尚堅持讓他們留下,到了事情實在無法挽回的時候,還是得往泗水縣跑。
三個莊子同時開始做出各種安排,大家就這樣一直等到天黑。夜幕緩緩降臨,進攻也隨之開始,喊殺聲在黑暗寂靜的山林中驟然響起。
賊兵們借著黑夜的掩護和山林枝葉的遮擋,分散成小股隊伍,悄無聲息地衝入祝家莊的外圍區域。要是在白天作戰,這些賊兵首先麵對的肯定是密集的槍林彈雨和飛射而出的利箭,要是人數再多一些,山上的鐵炮就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黑虎寨的人經常和祝家莊交手,可這次的戰術打法,卻一改往日騷擾劫殺的方式,而是沉下心來,要和祝家莊進行正麵交鋒,看樣子是打算拚個你死我活。
水龍崗內山頭眾多,山道小路錯綜複雜,彎彎曲曲,此刻,原本寧靜的夜晚被激烈的打殺聲徹底淹沒,悶熱的空氣中,混合著血漿的腥甜、汗水的酸臭,讓人聞之作嘔。
作為首要防線的水龍崗外一條要道大路上,一波又一波激烈的廝殺正在上演。體態矯健的祝知夏手持雙刀,毫不猶豫地混入賊兵的人群中。
她戰前精心打磨過的刀鋒,鋒利無比,輕易地就劃開了賊兵的衣料,割破了他們的皮肉,沒幾下就將那些持矛衝過來的賊兵砍倒在地。
可還沒等她來得及喘口氣,黑暗中突然寒光一閃,祝知夏反應迅速,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隻是胸前的衣襟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脖頸下鎖骨附近白皙的肌膚暴露了出來。
一個像是小頭領的山賊見狀,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說道:“小姑娘生得這麼俊俏,待在祝家莊有啥意思,跟爺去黑虎寨,天天吃香喝辣,豈不快活?”
祝知夏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細密的汗珠,用力甩了甩刀上的血珠,怒目圓睜,大聲喝道:“姑奶奶我就怕你的根子連小女娃娃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說完,她提刀就朝著那山賊衝了上去。
多年苦練的武功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她的雙刀與對方的砍刀相撞,在黑夜裡迸濺出幾點耀眼的火星。
她的刀法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身邊跟隨的莊民們見狀,也紛紛跟著掩殺上去。
水龍崗內,兩夥人一交手,瞬間就爆發了混亂與喧鬨。而在水龍崗外,原本還在鳴叫的蟬兒,似乎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也都停止了發聲,田野裡的水蟲叫聲卻此起彼伏,將裡麵傳出的一點爭鬥聲都掩蓋住了。
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在嘈雜的蟲鳴聲中,一道身影快速地從山林中掠過,隻見那身影閃轉騰挪之間,輕輕點在枝乾上,縱身一躍,就飛出了十幾丈遠。沒過多久,一位腦後垂著兩條長辮的姑娘落在了水龍崗旁的山脈間。
李幼白躲在陰影裡,目光緊緊注視著鄉野間正在拚殺的兩夥人,憑借著她的經驗和判斷,從最初的接觸到現在的進攻,黑虎寨顯然並未使出全部的實力。
她走出陰影,快速地來到戰亂中的山崗一角。
在戰局之外,段鶴年的人在山頭上靜靜地觀望,即便他還沒動手,可僅憑他的人數和威名,就已經給所有莊民的心理造成了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不早了,李幼白目光掃視著戰場,看到山道小路上,祝宏的女兒祝知夏漸漸抵擋不住了,看樣子她的體力也快耗儘了,在廝殺了一陣後,她隻好帶領著莊戶們往山莊內撤退。
戰場上,與數人交戰後的祝知夏,累得四肢就像灌了鉛一樣,軟弱無力,即便她揮動雙刀,也沒有多少殺傷力了。
她的武藝其實並不算高強,能在與賊兵小頭領的對戰中沒有受傷,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
平日裡在莊內和年輕男子切磋武藝時,她大多能夠占據上風或者獲勝,可真到了這生死搏殺的戰場上,她未必是同齡男子的對手。
好幾波賊兵追了過來,祝知夏奮力抵擋,場麵十分狼狽,好在身邊有莊民們掩護著她,而後麵就是水龍崗前沿的布防槍線。
她退進去後,手持火槍的莊民們朝著人影晃動的地方隨意射擊,幾聲槍響過後,打死打傷了幾個賊兵,對方見狀,也不敢再追了。
帶頭的小頭領勒住馬,看著祝知夏撤走的背影,這才揮刀轉向另一條山路去增援了。
大路中央,廝殺正激烈的祝明遠收到了撤退的消息。他的身邊躺著不少被他刺倒砍殺的賊兵,他使劍極有章法,先是出劍刺向賊兵,隨後再揮劍砍殺,那些衝殺過來的賊兵,往往被他的劍刺穿腹部、雙腿、雙手等部位,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滾,摔倒在地後,又死於亂刀之下。
雖然個人的實力在整個戰局中起的作用有限,但在駐守險要地形的時候,將領的個人武力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大公子,快撤!”
這樣焦急的呼喊接連響起了幾次,祝明遠麵對賊兵小頭領,巧妙地擋開對方的一刀後,趁其不備,虛晃一招,在賊人慌忙招架的時候,突然抬腿一腳將對方踹開。
“哈哈哈,蠢貨!”祝明遠得意地大笑一聲,不再戀戰,轉身朝著後方跑去。
水龍崗上的戰鬥一波接著一波,一旦某條道路守不住了,大家就往後撤退,其他人也跟著一同後退。
這場五百多人參與的戰鬥,在這寬闊的山林間,其實算不上場麵宏大。
而且山崗一帶,為了防禦黑虎寨,專門修建了許多道路,大多是曲折蜿蜒的盤陀路,寬窄不一,最寬的地方也容不下幾百人同時混戰。
等祝家莊這邊撤退之後,賊兵要是想追擊,那目標就會十分明顯,到時候迎接他們的,大多是堅硬的鋼珠子彈。
李幼白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思緒萬千,她喃喃自語道:“還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