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萬風家軍鐵騎南下的消息,如一道驚雷劈開了大秦帝都的寧靜清晨。
當探子八百裡加急將密報送入宮中時,晨鐘才剛剛敲響第三遍。
那份輕飄飄的竹簡放在龍案上,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得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傳鎮國公!”
大秦君主的聲音從禦座上傳來,冰冷如臘月寒霜。
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侍立兩側的朝臣們紛紛低下頭,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君主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鎮國公府接到旨意時,老國公正在庭院中修剪一株老梅。
“終於……還是來了。”老人放下手中的剪刀,望著北方天空喃喃自語。
枯瘦的手指拂過梅枝上那幾點殘紅,仿佛在撫摸一段早已褪色的歲月。
他記得風缺那小子第一次隨他出征北荒時,也不過是這梅樹般高的少年郎。
“國公爺,君上催得急。”傳旨的公公躬身立在院門外,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催促。
鎮國公緩緩直起身子,蒼老的身形在晨光中顯得有些佝僂。
他拒絕了侍從的攙扶,一步一步走向門外那頂早已備好的官轎,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而緩慢,像是在丈量這條走了數十年的路,又像是在拖延著某個不願麵對的結局。
朝堂之上,當鎮國公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了過去。
這位已經十餘年未曾上朝的老臣,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朝服,袖口處用同色線細細補過的痕跡隱約可見。
他的背已經駝了,白發稀疏地束在玉冠下,可當他抬腳踏入大殿時,那股屬於開國元勳的氣度,卻讓兩旁年輕朝臣不由自主地讓開道路。
“老臣……參見君上。”
鎮國公的聲音沙啞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歲月的深處艱難地挖掘出來。
他作勢要跪,膝蓋彎曲時發出輕微的“哢”聲。
“鎮國公免禮,快快賜座!”大秦君主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比方才溫和了些許,但那溫和之下,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侍從搬來錦凳,鎮國公顫巍巍坐下時,大殿裡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老人的出現,意味著事態已經到了無法回避的地步。
“鎮國公,”大秦君主向前傾了傾身子,龍袍上的金線在晨光中閃爍著冷冽的光,“風家軍南下,何意?”
問題直白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鎮國公抬起渾濁的眼睛,目光緩緩掃過大殿。
他看見天機老人站在文官隊列前列,那張總是掛著莫測高深表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凝重;
他看見兵部尚書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他看見武將行列中那些年輕麵孔上的惶惑不安。
最後,他的目光落回禦座之上。
“君上,”老人開口,聲音裡帶著年邁者特有的喘息停頓,“風家被關押,風缺失蹤……這意味著什麼,老臣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