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雙手攏在袖中,那雙手曾經挽過強弓、握過長槍,如今卻隻能勉強握住自己的衣袖。
“對於朝堂上的決策,老臣本該不再過問。”鎮國公繼續說,每一個字都說得極其緩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克製,“但如今,看的是君上的決定。”
話音落下,大殿裡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
幾位老臣交換了眼神——鎮國公這話說得巧妙,既點明了前因後果,又將最終的選擇權拋了回去。
他沒有指責誰,卻讓所有人都聽懂了言外之意:若非朝廷對風家步步緊逼,那支駐守北荒數十載未曾南下一步的鐵騎,怎會今日傾巢而出?
“鎮國公此言差矣。”
天機老人出列,寬大的星官袍袖隨著他的動作蕩開一道弧線。
這位天機處的掌令使向來以智謀深沉著稱,此刻他的聲音平靜如古井,聽不出半點波瀾:
“風家確有二心之兆,君上對風家之人進行盤查,乃是出於社稷安危之慮。
天機處推演天象,見北星黯淡,將星南移,此乃大凶之兆。
君上所做一切,皆是為大秦萬世基業著想。”
“天象?”鎮國公突然笑了,那笑聲乾澀而蒼涼,像秋風吹過枯枝,“天機老頭,你我相識多少年了?四十年?五十年?”
他慢慢轉過頭,渾濁的眼珠直直盯著天機老人:
“你的心思,老夫會不知道?天機處的手段,老夫會不清楚?
什麼推演天象,什麼二心之兆……老夫隻問一句:是風家先有二心,還是你們先有了猜忌之心?”
老人的聲音陡然提高,那股久經沙場的氣勢從佝僂的身軀裡迸發出來:
“憑一個推算,就要動我大秦北疆柱石?如今看來,不是你們一步一步,把彆人逼到了不得不反的路上嗎?!”
“鎮國公慎言!”天機老人麵色不變,但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天機處所做一切,皆有憑據,皆是為國……”
“為國?好一個為國!”鎮國公打斷了他,目光掃向禦座,“君上,老臣鬥膽一問:
若風缺真要反,當年先帝駕崩、諸王作亂之時,他手握百萬大軍,為何不反?若風家真有二心,北荒三十年,蠻族十八次叩關,風家軍死戰不退,葬在北荒的兒郎屍骨可曾寒過?!”
老人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種近乎悲愴的力量。幾個武將低下頭去——他們中有人曾在北荒服役,知道鎮國公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夠了。”
大秦君主終於開口。
兩個字,不高,卻讓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這位當年從殺戮中掌權的君主,有著一張俊朗卻過於蒼白的臉。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那節奏不疾不徐,卻讓所有人心頭繃緊。
他知道鎮國公是問責於自己,但是,他的聽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解決的問題。
風家軍南下,意味著北荒城已經被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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