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風卷著碎雪掠過包頭城頭時,陳振華正在都統府的地圖前踱步。牆上的地圖被紅筆圈出十一個點,每個點都標著騎兵團的番號,像一串撒在綏遠大地上的珍珠。
他知道,珍珠再好,沒有線串著,也成不了項鏈——十一個騎兵團散在各處,要是管不好,遲早出亂子。
“杜義德和孫德勝來到了嗎?”陳振華頭也不回地問,警衛人員剛應聲,門外就傳來兩聲洪亮的“報告”。
陳振華轉過身,看見杜義德一身筆挺的軍裝,腰間的指揮刀擦得鋥亮;孫德勝則穿著件舊棉襖,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掩不住眼裡的精乾。
“坐。”陳振華指了指桌旁的椅子,“今天找你們來,是想說說十一個騎兵團的管理和駐紮事宜。”
他鋪開一張新畫的編製表,“老杜,你帶騎兵一團到四團有一年了,同誌們們服你,這四個騎兵加強團還歸你管,另外再給你安排個騎兵五團,重點抓實戰準備,隨時待命。”
杜義德“啪”地站起來:“請師長放心!保證把五個團練得能拉能打,隻要命令下來,立馬能衝上去!”
他說話時腰杆挺得筆直,陳振華忽然想起一年前這個漢子帶著一個連投奔自己時的樣子,那時他就說“跟著團長,死也值!”,如今這份血性一點沒變。
陳振華點點頭,又看向孫德勝:“老孫,你以前在騎兵團當過教官,帶新兵有一套,六團到十一團都是新組建的,戰士們大多是俘虜過來的,你多費心,重點抓訓練和思想整頓,爭取開春前讓他們形成戰鬥力。”
孫德勝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師長這是給我找了個好差事!我就喜歡帶新兵,看著一群散兵遊勇變成嗷嗷叫的猛虎,比打勝仗還痛快!”
他說著摸了摸後腦勺,棉襖上的雪渣簌簌往下掉,“不過師長,我有個條件——得給我配幾個能寫會算的文書,那些新戰士的檔案得理清楚。”
“沒問題。”陳振華笑著答應,“政治部給你調兩個文書,不夠再要。但我有個要求,這個冬天不給你們安排作戰任務,你們就在城外的草原上練,騎術、射擊、劈刺,一樣都不能少。開春我要親自考核,誰要是不合格,團長、政委一起受罰。”
孫德勝拍著胸脯保證:“要是過不了關,我孫德勝第一個去喂馬!”杜易得在一旁補充:“我讓一團到四團的老兵去幫襯著,給新騎兵團當教頭,保證把本事都傳下去。”
陳振華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他知道杜易得的穩重——當年在狼山阻擊戰中,這個漢子帶著一個團頂住日軍一個聯隊的進攻,三天三夜沒合眼,硬是沒讓鬼子前進一步。
而孫德勝的細致更是出了名的,有次帶新兵訓練,他能蹲在雪地裡給戰士們講馬掌的打法,直到每個人都學會為止。
“對了,”陳振華忽然想起一事,“六團到十一團的駐地定在綏遠東線,離察哈爾近,騎兵一團到騎兵五團,在綏遠西線,距離察哈爾遠。“
“龔少軍他們總念叨著要打回察哈爾,讓他們在那邊駐紮,既能盯著德王的殘部,也能讓弟兄們憋著股勁。”
杜義德眼睛一亮:“這主意好!讓新團在前線看著,比在後方喊十句口號都管用。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自己打過去!”
孫德勝也點頭:“我聽說李明蒙的老家就在察哈爾,讓他帶著騎兵十一團駐在最東邊,保準練得比誰都狠。”
幾人越說越投機,窗外的雪漸漸停了,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地圖上,把“察哈爾”三個字映得格外清晰。
陳振華忽然覺得,這十一個騎兵團就像九把刀,杜義德和孫德勝就是磨刀石,隻要好好打磨,開春時定能亮出寒光。
大雪再次覆蓋包頭草原時,五團到十一團的冬訓正式開始了。孫德勝裹著件老羊皮襖,站在訓練場邊的土坡上,看著下麵奔騰的騎兵,嘴裡的旱煙袋“吧嗒”作響。
“烏蘭托,讓騎兵三營的人,整隊的速度再快點!”他朝著騎兵五團的方向喊,“小鬼子可不會等你們慢悠悠地擺隊形!”
烏蘭托聽見了,猛地一夾馬腹,領頭衝在最前麵,身後的戰士們緊隨其後,馬蹄揚起的雪沫像一條白色的帶子。
隔壁固陽縣城的騎兵七團駐地,龔少軍正帶著軍官們研究戰術圖。他把一張白紙鋪在雪地上,用樹枝畫著騎兵衝鋒的路線:
“日軍的機槍陣地最怕側翼衝擊,咱們要像草原上的狼一樣,瞅準空子就撲上去……”
有個新連長以前是偽軍的連長,忍不住問:“團長,咱們真能打過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