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時間線,赤明金陵洲。
蓬萊閣。
放浪形骸的宴席終有杯盤狼藉,如血的殘陽墜落西山。夜幕頃刻降臨,帶來極深的恐懼,王林罵罵咧咧返回包廂。
“壞!”
他臉色焦急地說:“原本以為調查貨運這件事不難,誰成想宵禁之下,依舊是滿大街的逃難人群,都是官宦人家,到處都是箱子!”
“總不能一個個打開來檢查吧?”王林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本以為這些人會藏著點,誰知道一個個正大光明地跑!”
“有些武將甚至調動軍隊來搬家!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見聽不到回答,轉過頭說,“兄弟,你倒是說句話啊!”
“現在該怎麼辦,有沒有解決辦法?”王林問。
木青華正站在窗邊,望著半天前還空空蕩蕩、現在卻擠滿逃難人群的街道,他還是低估了這群官員的道德水準。
“問個題外話。”蘇牧說,“前些天有沒有逃難的達官顯貴?”
“有是有,但不多。”
王林走過來解釋說:“因為之前國師一直說得是,這是中洲的仙隕大劫天象殘響,與南贍部洲人國無關,不必驚慌。”
“之前逃出去的,大多都是有官無職的勳貴,而且都是打著出遊的旗號,因此沒有引起騷動。現在回想起來……”
王林肩膀一聳,無奈一笑,說:“你可以質疑勳貴的辦事能力,但千萬不要低估他們求生的水平,聞到一點不對勁,馬上就逃命!”
“也是無官一身輕嘛。”南子彬補充說,“換成掌權的官員,可就沒有這樣的自由,至少在赤明帝出逃前,是沒有膽子逃跑的。”
“是。”王林認可他的想法,“今天晚宴之前,大家都還以為,王上誓死與帝都同在。殊不知,早在兩天前就已經悄悄逃離。”
“這位哥們看來對這些很懂嘛!”他打趣笑著。
南子彬則搖搖頭,說:“慚愧,慚愧。不是我懂,而是親眼所見。上次返回帝都時,楚家就已經開始著手離開金陵洲。”
“哦,對對對!”王林恍然。
“我記得這件事,打著運送貨物的名義,悄悄往外搬家產。還假模假樣地交厘卡,當時彆人都在笑話你們,現在想來你們楚家還真是雞賊啊!”
王林似有些歎服。
“嗯?”蘇牧本能警覺,回過頭問,“那個時候東南魘雲尚未誕生,就算嗅到危險,準備舉族搬離,可為什麼要以運送貨物的名義?還主動交稅?”
在他的印象中,逃稅,是每一位掌權者、資產家的本能,合法的要全力避開,不合法的更是要變著法的逃掉。
南子彬說:“家族的說法是,這件事需要低調,畢竟楚家是金陵洲的世家大族,在朝中也有高官,要儘力降低影響。”
冠冕堂皇的理由往往隻是借口。蘇牧看向王林。
“還是我來說吧。”
王林指著正在關卡的一隊士兵,說:“看,那些正在向守門士卒行賄的,是現任秋官家的眷屬。堂堂秋官,六卿之一,居然主動向小小的軍士行賄。”
他對蘇牧說:“這就是楚家將家產偽裝成貨物的原因,交稅不是重點,隱蔽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借著繳納稅賦的名義上下打點。”
“關卡的軍士拿了好處,就會立即放行,楚家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富可敵國的財貨全部運出金陵洲。”
“就像秋官的家屬,明明可以仗著強權直壓,但就是要給錢,你不要他們還非要塞給你,你拿了錢自然會儘快放行。”
“早一刻離開,就少一分風險。”王林說,“楚家就是要儘早離開!”
南子彬點頭,表示認可。
齊明沒有反駁。
但,蘇牧的關注點卻不一樣,問:“也就是說,拿了錢的厘卡,就不會對貨物做出任何檢查,直接抬杆放行?”
“額……是。”王林說,“但問題是,這些是楚家的家私,原本就不太會檢……查,查?!嗯!兄弟,你該不會是!”
南子彬也反應過來,瞳孔劇烈震顫,小心翼翼地問:“師弟……青華上仙。您難道是在懷疑,楚家是幕後主謀之一?!”
蘇牧沒有回答,眼神冰冷地看著厘卡,看著這些正在逃命的達官顯貴,立即想到另外一撥顯貴——江南,世家!
——夏、徐、陸、顧、南!
難怪這件事越查越熟悉,竟像是之前經曆過的事件。這哪裡是荒古的案子?分明就是江南慈恩救世會仙丹大案的翻版!
江南大案以徐家全族覆滅,陸、顧兩家首惡伏誅、幫凶入獄勞改,落下帷幕。但真相到此真的就水落石出了嗎?
沒有!
背負記憶辛密的柒小姐死了,卻不是馬彼得的手筆。
南子彬因對案件窮追不舍,意外害死了他的師兄。
大量贓款、贓物不翼而飛!
數量之龐大,就算總督府抄了徐、陸、顧三家都不足以填補。
氣得老泰山夏哲拍桌,大喊:江南受害者的錢!都跑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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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一個疑問,始終縈繞在總督府與蘇牧心頭,那就是這場席卷整個江南世家的風波,南家究竟有沒有參與?
結論是,查無證據。
蘇牧萬萬沒想到,黎明塵世清白的南家,居然會在荒古時間線,以楚家的化身疑似卷入相似的大案。
這是巧合,還是必然?
既然南家,以南子楚為錨點,在荒古化身為楚家。
那麼同為江南世家的夏家,會以誰為錨點,又是否還是金陵洲的世家?
“林兄。”蘇牧說,“我需要一張帝都貴胄氏族的詳細清單。”
“啊?”
王林微微一愣,顯然沒有跟上他的思緒節奏,怎麼好端端的開始懷疑整個帝都世家。
但還是很配合地說:“我現在手寫一份!”
“不過這比較浪費時間,萬年時間流轉,帝國吃乾飯的勳貴實在太多。如果你有懷疑的,不妨直接同我說,我可以將他們列在最前麵。”
王林以指為筆,以氣為墨,開始淩空書寫金色文字。
蘇牧想要找的,一個是夏家,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還有一個是陸、顧兩家,他們的後人是否在夢境扮演重要角色。
“有以夏為姓或氏的大家族嗎?”他先直球地問。
“自然是有的。”
王林另起一行,寫下夏氏族的相關族人,並說:“夏是自然之季,因此在南贍部洲都是大姓,比高陽氏還要龐大。”
蘇牧看了一些人的資料,搖搖頭,顯然荒古的夏,不是黎明的夏,就像王林之於荒古成了林王。
夏家難道改姓哲?
“那就……”他剛準備改換方向,忽然靈光一閃,問,“宋呢?有沒有以宋為姓或氏的大家族?”
“有!”
王林說:“木姓宋氏,負責鎮守西北子城的,正是宋氏後人。木姓,更是比夏還要大的姓氏,算是南贍部洲有頭有臉的氏族。”
“赤明國的木姓宋氏同樣地位不低,族長更是帝國權勢煊赫的夏官。夏官,也叫司馬,是帝國的最高軍事長官。”
對上了!蘇牧心中微喜。
“當然,那是曾經的輝煌。現在這個職權被國師侵占,夏官大人目前正處於半賦閒狀態。”王林將宋氏一族成員默寫下來。
蘇牧一眼就看到,疑似他老丈人的化身——木姓宋氏、帝國夏官,宋哲,也叫木哲,以官製尊稱也叫夏哲。
“這位夏官大人的妻子,是不是姓……夏?”蘇牧指著前麵寫下的那一份貴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