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吃相能多難看,就如察合台使者現在這樣。
隻要大明答應他能留在此處,考科舉也好,混個院士也罷,所代表的察合台如何,已然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甚至,察合台成為了他在大明的踏腳板。
就算是於謙,對於該使者的表態,心中談不上反感,隻是對於察合台更加看低了一些。
在察合台使者走後,於謙依舊留在議事廳內,坐在下首位,思索著察合台之後要如何解決。
朱祁鈺當然是想要把整個察合台都吞下,隻有這樣,華夏才真正擁有天然屏障,而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成的事情。
所以對於勇武營團,朝廷也沒有催促其加速軍事進程。
大明朝廷也不是全知全能,如今察合台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還有待商榷。
“陛下,如今土魯番在手,隻需等待甘肅發展些時日,那察合台也是遲早之事。”
思慮再三,於謙才開口說道。
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那使者的表現讓於謙猜測,如今察合台內部也是一團亂麻,或許都不用明軍出手,其自身也遲早分裂。
所謂上兵伐謀,於謙自然會考慮用最小的代價來謀求最大的利益。
朱祁鈺沒有立馬回應,而是看向窗外的風景,盎然的綠意映入眼簾,似乎在昭示著大明的勃勃生機。
隻要給大明時間,穩定發展下去,等到綜合實力到了,那麼其他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於卿,你有沒有考慮過,如今天下,唯有我大明建立起國家概念。”
回過頭,朱祁鈺看向於謙說道:“如今的察合台,不過是一處西域概念,往西之地,皆可稱西域,若是再過些年,國家思想通過貿易或者其他方式輸出,到時候該當如何?”
這也是朱祁鈺擔憂的地方。
當西方那些野蠻的海盜開始殖民時,世界很多地方可沒有什麼國家概念,就算是清帝國,也是在經曆過鴉片戰爭以及一連串的革命變法之後才初步形成,但那時候,已經是晚清民初了。
以如今大明的發展,其本身的意識形態也會隨著開放貿易而對外傳播,這並不會因為朱祁鈺的主觀意誌而不會發生。
察合台的使者雖說因為一己私利,想在大明謀求個一官半職,可來大明的外邦人,其中也有立誌想為自己家鄉做事的人,而這些人必然會傳播從大明學去的思想,朝鮮便有不少這類人。
所以,朱祁鈺想要儘快的在大明周邊完成插旗行動,確定大明邊疆,讓大一統的思維能夠更加清晰明了的根植在華夏思想之中。
往後不管君主虛位還是君主實位,華夏版圖成為民心所向,必然會促使當權者去維護。
於謙的思維沒有朱祁鈺那麼跳脫且深遠,他依舊局限於當下的世界觀,作為大明中樞中的進步人士,他在朱祁鈺麵前,還是顯得有些保守。
“陛下是覺得,察合台的那群野心家之中,會有人以國之名,聯合部落?”
在朱祁鈺說明之後,於謙也反應了過來。
朱祁鈺聳了聳肩,對此並不奇怪,隻不過以前人以統治階層的血脈為名義,現在多了家國統一的道義罷了。
“可能嗎?”
於謙還是對此保持懷疑。
不說彆的,光是大明的國家概念建設,就有著許多問題。
國家概念不是靠一張嘴大喊就能夠莫名其妙出現,其中的歸屬感,就跟軍中同袍情義一樣,要有時間的沉澱。
而察合台如今的狀況,於謙並不覺得會有人能夠具有相關覺悟。
從曆史上看,察合台不過是鐵木真給次子孛兒隻斤·察合台的封地,歸根結底,並非屬於政權體係下管理的區域,換而言之,所謂封地,那必然要溯源是誰封給他的。
這裡就涉及到元帝國和蒙古帝國之間的關係了。
察合台乃是鐵木真次子,而繼承蒙古帝國的汗位的乃是鐵木真第三子孛兒隻斤·窩闊台,在之後的蒙古汗位上,窩闊台的長子,孛兒隻斤·貴由英年早逝,汗位從窩闊台係轉移到了鐵木真第四子,孛兒隻斤·拖雷的世係,也就是孛兒隻斤·蒙哥。
而最終滅宋且繼承蒙古帝國汗位的,便是孛兒隻斤·忽必烈,也就是元世祖,從他開始,蒙古帝國以華夏中原為中心,其餘各處,隻能算得上是宗王分封。
從根上來說,察合台不過是前朝藩國,大明現在最多隻算是削藩,而且還是削前朝的藩。
如此,察合台想要以國為名聯合起來就有著莫大的曆史遺留問題,畢竟,真正統治過這裡的,並不是察合台,而是漢朝和唐朝。
“或許,於卿想得過於複雜了。”
朱祁鈺歎了口氣,道:“一旦休養,那何時是個度?大明有頗多問題,解決這些問題,不是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就能完成,以史為鑒,一旦放下,就很難再拿起來。”
要不是生產和生育的局限性就擺在麵前,朱祁鈺並不介意以最粗暴的方式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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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陛下以為,該當如何?”
於謙知道,都不需要說以史為鑒了,就仁宣時期,一旦刀兵入庫,那文人就恨不得騎到武人的頭上,將任何軍事行動都視作削弱文人權力的行為,為反對而反對。
朱祁鈺手指敲著扶手,淡淡道:“最好的方式,便是邊發展邊處理,將柱州視為內政問題,而非戰爭,轉對外戰爭為對內維穩,指定反抗勢力為反賊,設立分裂與叛國相關律法。”
“而這些,必須在確定國境線之前完成。”
未來大明的野心會不會膨脹,會不會完全轉向帝國主義,朱祁鈺並不在乎,或者說,他在乎也沒用,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完成的事。
而現在,確定法理依據,給予未來有識之士能夠舉起大義,便是朱祁鈺當前所能做到的事之一。
“鎮壓維穩,嗯,倒是可以。”
於謙緩緩點頭,對外戰爭和對內維穩有著不同的概念,一種是軍隊來做,另一種則更多的是衙役來實行。
大明治安維穩方麵的暴力機關尚處於試探階段,公共安全部分,要從兵部轉移到刑部,還有一大段路來走,總而言之,在於謙看來,前路還是摸石頭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