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請帖的流程可沒那麼簡單,並非送了就能立刻得到應允前去拜訪。
鹿聞笙滿心焦急,實在無法就這麼乾巴巴地等著,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向小廝詳細詢問了溪客先生的住處。
小廝一一作答後,鹿聞笙暗暗記在心裡。
第二日,鹿聞笙翻箱倒櫃,從衣櫃最底層翻出半舊的月白棉袍。
這是件無紋無飾的素色長衫,領口還留著洗舊的靛藍水痕,原該是書童穿的料子,玉帶換成了麻繩係著的竹節佩,玉冠也換成了青布儒巾,倒真像個急於拜訪名師的寒門學子。
畢竟如今他狀元郎的身份太過招搖,若是大搖大擺地走大門,保不準又會被那些彆有用心的人盯上。
據說自從大家知道他尚未娶妻之後,不少人都開始暗戳戳地謀劃著來一場“榜下捉婿”,這讓鹿聞笙不勝其煩。
推開雕花窗時,簷角淩霄花正沾著晨露垂落,他踩上青石假山,足尖在瓦當借力,轉瞬便翻出爬滿藤蔓的後牆——自前日翻牆歸家後,這處青瓦缺角的矮牆竟成了最便捷的通道。
巷口傳來隱約的車馬聲,他貼著斑駁的磚牆疾走,忽聞街角傳來“榜下捉婿”的笑鬨,忙拐進一條買著吃食的窄巷,聞著香甜氣味嘴饞,買了袋桂花糕。
溪客先生的住處據小廝說在城西槐葉巷,很是偏僻,愈往深處,朱漆牌樓漸次換成了青瓦白牆,空氣中的沉水香淡了,反倒漫著些書卷氣與草木的清苦。
這溪客先生住的地方頗為偏僻,一路上行人稀少,街道兩旁的房屋也顯得有些破舊。
鹿聞笙路過一處院子時,突然聽到了一陣略有耳熟的聲音。
自從上次翻牆回府之後,他乾這種翻牆窺探的事情愈發熟練了,一邊感慨自己墮落了,一邊輕手輕腳地走到拐角處,利落地翻上牆頭。
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發現院子裡的人竟然是炎昭明和唐鶴。
隻見炎昭明身著一襲青布長衫,頭戴方巾,一副斯文書生的打扮,看上去還算體麵,而唐鶴卻截然不同,他衣衫襤褸,頭發蓬亂,臉上還臟兮兮的,跟個乞丐似的。
炎昭明一臉憤慨,正對著唐鶴大倒苦水:“真是服了,一來到這象生城,就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欠了一屁股債。
還要當算賬先生,想著先把債還上,哪知道那東家簡直就是個無賴,挑三揀四、各種刁難。
我這暴脾氣能忍?一氣之下揍了那家夥一頓,結果要賠錢不說,營生也丟了,現在連這屋子的租費都要交不起了!”
他作為焚天穀的少主,什麼時候缺過這些?!來了蒼生盟,直接欠一屁股靈石,這破陣法還給他安排的這身份,誠心譏諷他是吧?!——炎昭明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對他深深的惡意。
鹿聞笙聽的挑眉,有瓜吃也不注重形象了,就這麼趴在牆頭,晨光裡隻見炎昭明正擼著袖子,憤憤不平的模樣。
唐鶴卻一反常態的低著頭攥著根麻繩,正往房梁上搭。
炎昭明正說得義憤填膺,想要繼續向唐鶴傾訴心中的不滿,卻突然發現唐鶴已經默默地找來一根繩子,係好後準備拿脖子比劃,表演一個自掛東南枝。
嚇了他一跳:“你做什麼?!”
聽到炎昭明問自己,唐鶴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臉上還掛著一絲癲狂的笑容。
“哈哈哈,現實裡乾什麼賠什麼,陣法裡還演過衛尋的賭徒兒子,現在倒好,直接是乞丐!真是演都不演了!”
說著就搖搖晃晃地往歪脖子棗樹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