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握住聽筒,儘量不讓發出聲音。電話裡傳來有節奏的忙音——無人接聽。
沒在住處?執行任務去了?
張義在心裡猜測著。當他正要放棄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有人拿起話筒。
“劉老板回來了?”聽筒那邊沒有聲音,張義試探性地問道。
“剛到家。”鄭呼和的聲音充滿疲憊,有些氣喘籲籲,因為他剛從家裡飛奔趕到幾十米開外的公用電話亭。這個電話亭就在他房子曬台的對麵,隻要鈴聲響起,他在家裡就能清楚聽見。
確定對麵是鄭呼和,張義便直截了當地說:
“你要的貨備齊了。”
鄭呼和頓了頓,才說:“什麼時候交易?”
“半個小時後,你來我家,記得繞道。”張義話鋒一轉,“對了,這是鄰居家的電話,82334。”
“明白了!”兩人早有默契,張義這麼一說,鄭呼和便明白了,聽到那頭掛了電話,他等了一會,直接撥通了82334這個號碼。
電話鈴聲響起,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異常聒噪,且沒完沒了。
“他媽的誰啊,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了?”一個赤著上身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從臥室出來,罵罵咧咧抓起電話:“你打錯了,我不是劉為民,老子叫劉大勇。”
“啪”
電話剛一掛斷,鈴聲又響了起來。劉大勇一聽,還是先前那人,頓時火冒三丈:
“怎麼又是你?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劉為民。什麼?我弄錯了?”
電話那頭說:“這不是82234嗎?”
“.是82334,瞎了吧唧的。老子警告你,彆再打了啊,不然我報警說你擾民。”劉大勇惱火地掛斷電話,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神經病”,轉頭回了臥室。
樓下,趙奎和周武正窩在車裡津津有味地啃著烤鴨,突然發現張義家客廳的燈亮了。
接著,“砰”一聲,響起關門聲,然後是踏踏的腳步聲。
“5號有動靜!”趙奎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一點二十。
心說張副主任這個時候出來做什麼?
莫非他真有問題?
現在出去和同夥接頭?
趙奎被自己這個推理和猜測嚇了一跳的同時,又激動起來,精神一震,原本惺忪的眼眸閃閃發亮,他瞪一眼還在啃鴨腿的周武,快速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打起精神來!我先跟上去,你馬上向上麵彙報,請求支援。”
“真是張張義?”周武滿臉不可置信。
趙奎皺著眉頭,盯著車窗外:“我們假設他不是。那他乾什麼三更半夜的出來?為什麼?”
周武聽得心裡有些發毛,大膽地猜測:“難道他要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完成.不好,他過來了,不會是要乾掉我們吧!”
趙奎同樣窺見張義背著手走了過來,聽周武這麼說,臉色一下子變了,直接扔下鴨腿,手忙腳亂地拔出手槍上了膛。
就在這時,張義優哉遊哉背著手走了過來,隔著車窗看著他們。
趙奎、周武不知所措地握緊手槍,不知該說些什麼。
然而,下一刻,車窗就被敲響了。
趙奎猶豫了一下,沒彆的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將車玻璃搖下來,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張副主任,這麼晚還沒睡啊!”
張義一隻手背在後麵,一隻手伸進兜裡。
這個動作將兩人嚇了一個激靈,心裡直打鼓,死死盯住張義的動作。
卻見張義從兜裡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又拿出一個打火機,正要點燃,忽然盯著兩人看了起來,點煙的動作也停了。
趙奎心裡怦怦直跳,用餘光偷瞥了一眼周武,見他雙眼發直,臉色蒼白,不由暗罵一聲,攥緊手槍一動不動,佯裝鎮定地問:
“張副主任?”
張義“啪”地點燃香煙,吸了一口,然後湊上來,聞了聞說:
“車裡什麼味道?”
“什麼味道?”
“肉味,鴨子的味道,還是烤鴨,你們兩個小日子過得不錯嘛!”
趙奎終於鬆了口氣,賠著笑解釋:
“張副主任說笑了,我們今晚沒吃飯,實在熬不住,就買了隻烤鴨。”
“辛苦!”張義笑眯眯地,忽然話鋒一轉,“你們是來監視我的吧?早就發現了。”
一聽這話,兩人心裡咯噔一下,彼此對視一眼,麵麵相覷,大家心照不宣罷了,你何必講出來呢?
兩人正忐忑不安,就聽張義殺氣騰騰地問:
“誰派你們來的?”
趙奎周武戰戰兢兢,正不知如何回答,就聽張義另一隻手伸了出來,手裡竟然是一瓶啤酒,他將啤酒主動塞到趙奎手裡:
“辛苦了,吃烤鴨怎麼能不配啤酒呢,不過隻有一瓶,你們也彆說我小氣,畢竟工作要緊。”
趙奎趕緊恭敬地收下:“您說的是,都是為了工作。”
張義重重地拍了拍趙奎的肩膀,看起來對下屬十分關切:
“賈副官好福氣啊,手底下有你們這麼兢兢業業的屬下。”說到感慨處,張義又重重地拍了兩下,“不像我,手下那個毛鐘新,忒不是東西。”
說罷,他笑嗬嗬地拿開手,從兜裡摸出香煙:
“抽煙嗎?”
“不了,謝謝您。”
“哦。”張義吐了口煙,將香煙揣入兜裡,又背著手優哉遊哉走了。
趙奎埋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啤酒,很是鬱悶。
張義踱步到家門口的時候,鄭呼和已經到了,看著他,百感交集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