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謀財，而是為了謀人呢？”王茂平的這個答案，不僅是不了解他的尤浩葳聽不懂，就連與他時常能心有靈犀的主官也滿臉的迷惑。
看到二人的神情，他知道還得給出一點提示：“如果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呢？”這就是除了謀財之外，他想到的另一種可能性。
而兩人臉上的意外也表明他們並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此時正在試圖順著他的話將思路梳理下去。
“如果我們沒有發現有人冒籍，如果高中冼他們事先知道了鄉試的題目，並順利的踏入了貢院……”
隨著王茂平的話，兩人的臉色越來越嚴肅，當他說到一旦出現鄉試題目泄露的傳言，應試生員必定會憤怒，而朝廷也必定會重視時。兩人的眉頭也皺成了兩座大山。
如果真的像這般，一旦查出舞弊的事實，從主考官到他們，誰都甭想好過，而且彆說好過還是難過，這關能不能過得去都是一個未知，能留住一條性命都算是幸運。
“可是如果這種可能是事實的話，策劃這場牽涉甚廣的陰謀到底為了什麼？到時候可是會牽扯不少無辜之人。”
尤浩葳在被這種可能驚出一身冷汗之後，疑問再次湧上了心頭，也問了出來。因為如果可能成了真，那他也是無辜受到牽連的人。
王茂平苦笑了一聲：“如果真的有人策劃出這樣的陰謀，又怎麼會在意牽連到無辜之人呢，隻需要在意一點就好了。”
這話讓尤浩葳感到一絲汗顏，雖然自己比對方早在官場中沉浮了十多年，但對於官場中的爾虞我詐，對方可是比他更看的通透。汗顏過後，便注意到了重點；“如果是陰謀的話，那在意的是什麼？”
“是有沒有把想要解決的人網住。”說話的並不是王茂平，顯然此時閭嘉再次和下屬心有靈犀。但這份心有靈犀，顯然沒有傳遞給順天提學，下意識的又問了出來：
“可怎麼就能夠確定可以網到想解決的人呢？”在尤浩葳看來，連主考官和同考官都還沒有確定的情況下，賊人怎麼會有這般把握呢。
閭嘉給出了答案：“但有些是固定的，比如充任提調官的府丞，比如提學你。再比如本官。”
順天府的鄉試如果真的出了舞弊之案，他這個府尹是難辭其咎，想逃也逃不掉的。
尤浩葳覺得有人精心籌劃如此大的陰謀就是因為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對於這一點，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如果和自己沒有關係的話，那——目光投向麵前這兩位。
所以，如果有陰謀的存在，要解決的恐怕是你們二位啊，自己肯定是無辜的。
“大人，不管怎麼說，主動權都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中。”陰謀雖然可怕，但是否真的是陰謀還有待於查證，無論是謀財還是謀人，順著高中冼他們都能夠找到線索。
雖然下屬表現出了樂觀，但閭嘉心情並沒有好轉的跡象，一想到有針對順天府，針對他和府丞的陰謀存在的可能，心中的怒氣就止不住的上湧。
“等鄉試之前見分曉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閭嘉不得不這樣擔心，畢竟時間太久，萬一中途出現意外，或者對方到時候沒有聯係高中冼等人他們該怎麼辦。感覺想得越多擔心就越多。
再次充當背景板生怕自己真的被這二位牽連到有難同當的尤浩葳也趕忙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麵前這位王府丞突然就變得可靠了起來。
此時，尤浩葳的心思有些跑偏，腦袋裡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王茂平可是不知道自己個高，還得在京城頂天立地，對於他來說，天塌下來，也有主官先頂一頂。
當然此時的他認為，主官的話，是極為有道理的，鄉試順利的進行，平安的出結果，對於順天府，對於主官和他都至關重要。
因此不能將調查擱置到鄉試真正到來之時，那樣不可控的風險可是有不少，這顯然不符合王茂平的性格和行動原則。
所以，還是要做一些事情才行。在兩人的注視之下，王茂平開了口。
“高中冼等人冒籍的事情，對方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雖然是一個疑問句，但是閭嘉已經知道，要調查什麼。
那個與高中冼等有聯係的人，能夠知道他們冒籍，最有可能是與衙門中的人尤其是負責戶籍的書吏有牽扯。當然也不能排除知縣參與其中的可能性。
“那咱們會不會打草驚蛇或者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們之前可是派人去調查高中冼。而如今核查參加鄉試生員的戶籍，也得讓各縣參與其中。
“大人不用憂心，裕慶知縣不是還好好的嘛。”在王茂平看來，大概率裕慶知縣是不知情的。
如果知情的話的確已經打草驚蛇，但隻要人活著，他們就有順藤摸瓜的機會，一個知府的嘴應該沒有黎蒼社那些反賊或者外族難撬吧。
再有，他覺得如果真的打草驚蛇，那麼對方應該棄卒保車才對。
“府丞說的有理。”聽他這麼說，閭嘉的心放下了不少。
背景板尤浩葳沒有插話的打算，卻對裕慶知縣深表同情。
“貢院馬上就要修繕完畢，到時下官會去查驗。”如果是陰謀的話，那麼貢院也許會被做手腳也說不定。
聽他這麼說，閭嘉點了點頭：“府丞做事，本官是放心的。”
今天的談話到這裡終於結束，尤浩葳離開時有些暈暈乎乎，主要是被王茂平的陰謀論衝擊到了。
該說不說，這個分析有點兒嚇人，即便真的是衝著順天府去的，但現在的情況是他作為提學和順天府衙是綁在一條船上的。
不是說王茂平能夠旺人嗎，那自己這是屬於富貴險中求？
“府丞覺得哪種可能更大？”坐在馬車上，閭嘉開了口，究竟是謀財還是謀人呢？
“下官不知。”猜測是他提的沒有錯，但沒人告訴他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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