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火戰戰兢兢來到門前，進屋抬眼看到端坐的姚恕，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身子一震，踉蹌上前兩步，雙手抱拳說道：“姚大人！還真是您啊！小的張火見過姚大人。”
“你見過我？”姚恕略微有些驚訝，他對張火並沒有印象。
“姚大人剛來澶州時，小人也曾相迎過，這才記得大人樣貌。”突然，張火雙膝跪地，道，“還請姚大人護我周全。”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姚恕一陣苦笑，上前把張火給攙扶起來，“如今我自身難保，可沒這個本事，你可能還不清楚最近澶州發生的事，唯有孫欽差才能護你周全。”
孫延召接過話頭：“張火，人你也見到了，證明我沒有誆騙與你，咱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張火沉默了片刻，好像下定了決心，朗聲道：“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隻管問吧。隻要我知道的就不會再隱瞞。”
孫延召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好，那我問你，王英為何要殺你？”
張火聞言身子一顫，麵露驚恐之色，雙手不住地抖動著。孫延召也沒有催促，等張火調整好心態。
片刻後，隻見張火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森的夜晚。
“那晚，我為了核對軍械賬目留到很晚。去找王英蓋章時，聽見他房裡傳出壓低的爭執聲……我隱約聽到‘必須處理乾淨’、‘一個不留’……我心裡發毛，剛想走，門突然開了！出來的那人，一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鬥笠壓得極低。可他走過我身邊時，微微抬了下頭——那雙眼睛，眼窩深陷，瞳孔顏色都比咱們淺些，看人像刀子刮骨頭！我嚇得氣都不敢喘。”
這可是一個重要線索，孫延召趕緊問道：“你可見過此人？”
“沒有，絕對沒有！”張火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在澶州軍中也有幾年了，他就不是澶州軍營裡的人。你聽我接著講，我進去後，覺得王英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對，還說方才那人是他一個老鄉，來投靠他的。我也沒當回事，就信以為真。可隨後第二天去修繕堤壩的廂軍營突然死了好多人，說是被浪給卷走了。當晚我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翻來覆去睡不踏實，眼皮突突跳，到了後半夜起夜尿急，等出了茅房看見房門被人開了，我記得走時是關好的，而且裡麵隱約有腳步聲，我還以為是哪個毛賊，不過家裡也沒什麼貴重的，索性就等著讓他翻吧，當是破財免災了。你猜怎麼著，那裡麵的人惱羞成怒，用契丹話咒罵了一句￥。”
“你說是契丹話？澶州並非是邊境，怎麼可能有契丹人，”姚恕驚訝道，“敢確認！”
張火見二人神色嚴峻，急忙解釋道：“兩位大人明鑒！小的雖在澶州，但祖籍北邊，幼時鄰裡常有往來邊市的商賈，那些契丹馬販喝醉了罵街的腔調，聽多了也就記住了幾句。那晚院裡罵的，絕對是契丹話，調子又急又狠，錯不了！那人出來，我借著月光一瞧，就是那天與王英密謀的那人。眼睛冷的跟冰似的。”
孫延召也驚訝道：“這麼說，那王英與契丹人苟合？”
“錯不了，”張火接著說道，“那人可能也有忌諱，不敢久留，在院子裡掃視了一遍就走了。這給我嚇的啊，在院子裡蹲了一、兩個時辰才敢進屋，等進了屋一看，我那被子上，幾個這麼長的刀口子，這是要我命啊，哪還敢留，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跑出城了。”
事情變的更複雜了，竟有契丹人牽扯其中。孫延召與姚恕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震驚後的冰冷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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