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就這麼讓人在眼皮子底下丟了？！"
反應過來的楚王朱華奎抬腿一腳便是將老太監劉森踹遠，隨後也不顧湖廣左右布政使以及武昌知府，江夏知縣等官員在場，歇斯底裡的咆哮道。
時至如今，他那兩位有名無實的異母弟，可是他最大的軟肋。
"楚王殿下，好大的威風啊.."
"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嗎？！"
隨著一聲嗤笑，承運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打破，一名全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中的漢子緩緩向前，麵無表情的的注視著臉色扭曲的楚王朱華奎和宣化王朱華壁。
見得此人出麵，內心翻江倒海正不知所措的左右布政使頓時如蒙大赦，趕忙向兩側跨步，將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放肆，你是何人？！"
儘管將兩位緋袍文官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但常年身居高位的楚王朱華奎仍是不以為意的訓斥道，言語間湧動著不加掩飾的殺意和驚怒。
聽這漢子的言外之意，似乎知曉剛剛劉森那老狗口中的"三爺"和"四爺"究竟是何身份。
"奴婢曹化淳.."隨後掀開罩在頭上的鬥笠，禦馬監提督太監曹化淳挺直腰板，神情依舊淡然，似乎全然沒有將眼前這身份尊崇的楚王放在眼中。
"閹人？"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膽氣，楚王朱華奎那扭曲的臉頰上迅速湧現了一抹不屑，並刻意用最為惡毒的言辭相稱呼"既然是閹人，為何見了本王不跪？！"
說到最後的字眼，朱華奎猛然提高嗓音，那撲麵而來的淩厲猶如巨錘，敲在承運殿眾人的心頭之上。
"嗬，楚王爺若是名副其實，奴婢雖是天子家奴，但跪上一跪倒也無礙，但就怕有人心虛呐.."像是沒有聽見仍在承運殿幽幽回蕩的質問聲一般，曹化淳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頰上依舊沒有泛起半點漣漪，但其口中所說的內容卻是讓在場的官員們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鑽心的涼意自腳底蔓延而出，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你這狗奴，竟敢對本王口出狂言！"許是沒有料到眼前的"閹人"竟敢當麵譏諷自己，楚王朱華奎足足呆滯了數秒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內心被前所未有的驚怒所充斥。
"本王乃是太祖高皇帝子孫，萬曆皇爺親自冊封！"
"你這口出狂言的狗奴，本王定然要親自上書天子，將你五馬分屍！"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楚王朱華奎的眼前竟是一黑，若非身旁的總管太監劉森眼疾手快，險些直接癱軟在地。
楚王一脈，自洪武十四年就藩武昌以來，一直是朝廷最為重要的宗藩之一，在長達兩百餘年的時間裡一直在這武昌府獨斷專行，誰敢違逆？
即便是他朱華奎，在萬曆二十九年那樁"偽楚王案"正式塵埃落定之後，也是在這楚藩中一言九鼎，何曾遭受過如此"侮辱"？
"楚王爺，"許是怕眼前的朱華奎在狗急跳牆之下將事情鬨大，一直沒有做聲的錦衣衛指揮使李若漣皺了皺眉，眼神冰冷的盯著不斷咆哮的朱華奎"楚王爺可認識城東慶安坊的兩位宗人？"
自己手中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且天子將他和禦馬監提督太監同時派遣至此本就是為了低調處理此事，若是讓當年的案子真相大白，不僅會讓皇室蒙羞，還有損萬曆皇爺的顏麵。
"宗人？什麼宗人？！"本是怒不可遏的朱華奎聞聽此話身形頓時一滯，肥胖的臉頰上先是劃過一抹慌張，隨即又強裝鎮定的說道"本王貴為這楚藩之主，節製的宗人何止萬人？"
"本王如何知曉你口中的宗人是誰？"
儘管朱華奎的反應還算鎮定，言辭邏輯上也沒有半點問題，但其微微顫抖以及額頭上不斷滑落的汗水卻是出賣了其內心的不安。
如若不是心中有鬼，以他宗室親王的身份地位，豈會與眼前這口出妄言的內侍以及同樣趾高氣揚的漢子浪費時間？
"王爺真不認識嗎？！"
"王爺終究是天潢貴胄，即便是犯了些錯誤，無非也就是罰俸奪爵，總歸能留得性命在，"錦衣衛指揮使李若漣先是微微躬身，隨後又話鋒一轉，麵若寒霜的"敲打"道"但若是王爺的身份有些問題，這可就不是罰俸奪爵能夠解決的..."
"放肆！"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威脅本王？！"
眼見得此人竟比剛剛的曹化淳言辭還要犀利，且絲毫不掩飾話語中的威脅，楚王朱華奎的臉色愈發扭曲，但其肥胖的身軀卻是抖如篩糠，汗珠已然順著臉頰，打濕了身上的袍服。
"下官錦衣衛指揮使李若漣，"麵無表情的自報家門之後，李若漣便自嘴角擠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楚王爺，您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下官的意思。"
"當年那件事若是鬨大了，朝廷固然會丟些臉麵，但您丟的可是自己的命.."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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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尊處優多年，生平從未受過此等冤枉氣的朱華奎下意識便想要反駁，但當對上李若漣那雙冰冷的眸子後，卻發現喉嚨異常沙啞，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縱使在這武昌府弄出些人命來，其實都無傷大雅，但若是觸碰到最為底線的宗室規矩，以當今天子那心狠手辣，薄情冷血的性子，恐怕真饒不了自己。
最為關鍵的是，他身上這個爵位，確實疑點重重，根本經不起細致的推敲。
更何況瞧這些"不速之客"的意思，似乎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
"你是什麼意思！"楚王朱華奎越想越是心慌，原本凶狠駭人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間軟弱下來。
"楚王朱華奎昏庸無愧，草菅人命，即刻廢去楚王之位，發配鳳陽高牆終老。"微微眯起眼睛，禦馬監提督太監曹化淳便代替指揮使李若漣給出了最後通牒。
這些善後事宜，還是由他這位"內官"來負責最為妥當。
"什麼？要廢了本王？！"
朱華奎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懲處至多也就是像大同的代王，成都的蜀王那般被降為郡王，然後在罰沒些錢糧土地，便可"息事寧人"。
以他在這武昌城的權勢和地位，無論朝廷拿走多少土地錢糧，他都能想方設法的找補回來，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紫禁城中的那個小皇帝竟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廢掉了自己的王位不說，還要發往鳳陽高牆下終老？
這與直接殺了他，有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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