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卡忽然冷笑,玉笛抵住她咽喉:“若你真是替身,會不會很難過。”笛尖寒芒閃爍的刹那,遠處傳來破空聲——玄色衣袂裹挾著凜冽劍意,慕寒戰神不知何時已立在十丈之外,周身戾氣凝成實質的雷暴。
“你們在聊什麼?還不好好修煉……”
“是……師尊……”
淩霄殿內琉璃燈盞明滅如星,鎏金蟠龍柱纏繞著祥瑞雲紋。天帝高坐九重天階之上,玄色冕旒隨著動作輕晃,將下方四大龍王的神色儘收眼底。四海之主身著各異華服——東海龍王敖廣一襲青鱗軟甲泛著水光,西海敖閏黑袍上暗繡潮汐圖騰,南海敖欽紅袍似翻湧火焰,北海敖順則裹著霜色大氅,殿中溫度竟因四人齊聚而微妙變化。
\"諸位愛卿可知,混元之力乃開天辟地時便存在的本源之力?\"天帝抬手虛引,穹頂忽然浮現混沌初開的虛影,磅礴威壓令殿內仙娥手中的玉盞微微震顫,\"若能尋得,三界秩序將重歸圓滿。\"
敖廣撫須輕笑,龍須上明珠折射出冷光:\"陛下既知混元之力藏於深海,又何須我等奔波?天庭法寶無數,定有堪用之物探寶。\"他身後水波凝成的隨侍悄悄握緊了三叉戟。
\"東海龍王所言差矣。\"天帝指尖彈出一道流光,在眾人麵前化作殘破古卷,\"此乃上古輿圖,標記之處儘在深海秘境,唯四海龍族血脈方能破除禁製。\"話音未落,殿外驚雷炸響,他掌心托出一柄通體晶瑩的權杖,\"若能得混元之力,此"乾坤定海杖"便贈予尋獲者,可號令四海萬妖。\"
南海敖欽霍然起身,紅袍掃過滿地雲紋錦毯:\"當真?此物若歸我南海龍宮,必能震懾南溟諸邪!\"北海敖順卻冷哼一聲,霜氣在靴底凝結:\"先不說真假,混元之力何等凶險,若無足夠報酬......\"
天帝抬手止住爭論,九重天上垂下萬千霞光:\"除乾坤定海杖外,天庭寶庫任君挑選。\"他目光掃過四大龍王,冕旒下的眼神深邃如淵,\"且尋得混元之力者,龍族在三界地位亦當水漲船高。\"
殿內陷入死寂,唯有東海龍王的龍尾無意識拍打地麵,濺起細碎水花。良久,敖廣單膝跪地,鱗片在燈光下泛著莫測幽光:\"臣等願為陛下分憂。\"其餘三王對視一眼,也相繼行禮,殿外海潮聲突然洶湧,似在呼應這場暗藏玄機的交易。
戰神仙閣外,流雲在青玉階前凝滯成霜。仙將玄衣上的日月紋還在泛著微光,他單膝觸地時,手中鎏金請柬映得滿地星輝:“啟稟戰神,天帝邀四海龍王共商混元之力一事,特命末將請您赴宴。”話音未落,閣內忽然傳來清越的劍鳴,寒芒劈開雲霧,慕寒負手而立,銀甲上的暗紋隨著動作流淌著星輝,竟比天邊明月更冷冽三分。
“既如此。”他抬眸望向閣內,輕紗簾後,一抹月白色身影正將青絲挽成靈蛇髻。慕雲依耳墜上的鮫人淚墜子輕晃,忽然轉身時,額間朱砂痣與燭火相映,恍若重生於天界的舊夢。
淩霄殿的玉階蜿蜒入雲,慕寒玄色廣袖掃過蟠龍柱,驚起簷角銅鈴叮咚作響。慕雲依緊跟其後,繡著金線流雲的裙擺掃過瓊花,馥鬱香氣引得仙娥側目。當他們踏過鎏金門檻時,四座嘩然——曾經的東海太子,如今的三界戰神,身後跟著眉眼與故人相似的少女,這份排場,倒比四海龍王更先奪了眾人目光。
“賢侄來了。”東海龍王敖廣撫須起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周身的青鱗軟甲泛著水光,卻掩不住看向慕寒時眼底的漣漪。慕寒微微頷首,袖中劍氣卻悄然纏繞在慕雲依腰間,像是隨時準備斬斷暗處窺視的目光。
天帝抬手示意落座,九重冕旒下,目光在慕寒與四海龍王之間來回逡巡:“有戰神出麵,此事必成。”
淩霄殿內,八珍玉食擺滿雕花長案,仙樂嫋嫋縈繞梁間。慕寒戰神端坐在天帝下首,玄色廣袖垂落雲紋錦席,周身冷冽氣場卻讓周遭生出寒意。他手持琉璃盞,與身旁四海龍王看似閒話家常,餘光卻始終鎖著殿角那個身影。
慕雲依獨自坐在較遠的席麵,麵前擺滿瓊漿玉露、靈果珍饈。她望著晶瑩剔透的桂花釀,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盞邊緣。遠處傳來龍王們爽朗的笑聲,可她卻覺得那些熱鬨像是隔著一層雲霧。忽然,她抬眸與慕寒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隻見他微微挑眉,示意她安心享用。
殿內燭火搖曳,映得慕寒銀甲上的暗紋流轉光華。當西海龍王談及深海秘境時,他禮貌回應,修長手指卻緊握著酒盞,似在克製什麼。他深知這宴會暗流湧動,每道投向慕雲依的目光,都像潛在的威脅。哪怕隔著人群,他也能敏銳察覺她眉間的一絲局促,心中警鈴大作。
宴會上觥籌交錯,慕雲依淺抿一口桂花釀,清甜在舌尖散開。她偷瞄向慕寒的方向,發現戰神大人依舊在談笑風生,可那雙銳利的眸子,卻從未從她身上移開過片刻,仿佛隻要她稍有異動,他便會立刻出現在身旁。這份無聲的守護,讓她原本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淩霄殿穹頂垂下的鮫綃紗帳被仙風掀起,慕雲依剛放下鎏金酒盞,便見三名身著錦袍的男仙圍攏過來。為首的玉麵郎君執起琉璃酒壺,殷勤斟滿她的夜光杯:“聽聞慕仙子來自戰神仙閣,這‘醉仙釀’最是爽口,可要多飲幾杯?”話音未落,其餘兩人已左右夾擊,身上濃鬱的龍涎香裹著曖昧氣息撲麵而來。
慕雲依指尖凝起一抹若有若無的靈火,笑得眉眼彎彎:“幾位仙長如此盛情,雲依豈敢推辭?”她端起酒杯輕抿,瓊漿入喉的刹那,清甜中暗藏的醉意直衝靈台。這是她從未嘗過的天界佳釀,酒液在體內化作暖流遊走,卻被她以靈力強行壓製。
隨著推杯換盞,男仙們的目光愈發灼熱。有人試圖搭住她的手腕,卻被她靈巧避開,反倒將新斟的美酒灌入對方口中:“仙長這杯可不能少!”玉麵郎君舌根發硬還強撐著調笑,卻在仰頭灌下整壺酒後,癱倒在席麵不省人事。
遠處傳來杯盞碎裂的脆響。慕寒戰神捏碎手中琉璃盞,銀甲下青筋微凸。當他看到慕雲依踮腳躲過鹹豬手,反手拎起酒壇將最後兩名男仙灌得東倒西歪時,指尖凝結的劍氣驟然消散。殿內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少女雪白的裙擺掃過醉漢們的衣襟,發間的鮫人淚墜子隨著她輕快的步伐叮咚作響。
“好手段。”敖廣的讚歎混著酒香飄來,慕寒卻沒接話。他望著在酒案間穿梭如蝶的身影,眼底翻湧的暗潮漸漸化作一抹笑意。琉璃燈影下,慕雲依忽然回頭衝他狡黠眨眼,月光落在她緋紅的臉頰上,比殿外的雲霞還要明豔三分。
淩霄殿內氣壓驟降,天帝抬手撤去穹頂幻景,露出殿外翻湧的雷雲:“混元之力事關三界安穩,如今唯有戰神與四海龍王聯手,方能深入秘境。”他的冕旒劇烈晃動,玄袍上的日月紋仿佛在燃燒。
慕寒握緊腰間劍柄,銀甲映出四海龍王緊繃的神色。“陛下可知混元之力凶險異常?”他的聲音冷如玄冰,“上古至今,妄圖染指者皆不得善終。”殿內燭火突然明滅不定,驚得仙娥手中的果盤險些落地。
“輕舞危在旦夕!”天帝猛地拍案,九重階下的玉磚應聲龜裂,“她為護天庭受混沌之氣侵蝕,唯有混元之力可解!”說罷袖中甩出一道血符,上麵纏繞的黑氣竟在蠶食符文,“此乃她三日前傳來的求救訊號。”
慕寒凝視血符中若隱若現的帝姬虛影,指腹摩挲著劍柄上的龍紋。他太清楚天帝的手段——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亦是這般打著蒼生旗號。但當目光掃過東海龍王欲言又止的神情,記憶突然翻湧:珊瑚砌成的宮牆、母親哼唱的海謠、還有那片再也回不去的深藍。
“好久沒回家了……”
“我答應。”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震耳欲聾的雷鳴。慕寒瞥見天帝轉瞬即逝的笑意,在心底冷笑。他暗中運轉靈力,將一縷神識注入血符——若有異動,這抹印記足以撕開海底結界。轉身時,餘光掃過遠處安然品酒的慕雲依,他袖口的劍氣悄然凝聚成網,將她牢牢籠罩在守護範圍之內。
淩霄殿的燭火在鮫綃帳後明明滅滅,四海龍王圍坐在慕寒身側,東海龍王敖廣指尖摩挲著青玉酒盞,龍鱗袖口垂落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動:“寒兒,自你飛升那日起,東海龍宮的珊瑚燈便再未熄過。”他蒼老的嗓音裡浸著潮汐般的歎息,西海龍王敖閏亦放下琉璃杯,黑袍上暗繡的海浪圖騰仿佛在翻湧。
慕寒握著鎏金酒盞的指節發白,銀甲下的心跳卻如擂鼓。萬年光陰,海底珊瑚不知枯榮了多少回,他仍記得母親最後為他係緊雲紋披風時,發間龍涎香混著海水鹹澀的味道。“如今龍宮由小妹執掌,她每日都在觀星台眺望。”南海龍王敖欽紅袍如火,眼底卻凝著霜,“若不是為尋混元之力,怕是要被她念叨成海礁。”
殿外夜風卷著仙樂掠過蟠龍柱,慕寒仰頭飲儘杯中酒,冰涼的瓊漿滑過喉間,恍惚又嘗出東海特有的鹹腥。他望著四海龍王眉間的皺紋,想起幼時與兄弟姐妹在龍宮回廊追逐的光景,那時父王總說他性子野,母後卻偷偷塞給他最愛的夜光貝糖。
“三日後,我自會回龍宮。”他將空盞重重擱在案上,銀甲與青玉桌麵相撞,發出清越聲響,“此番同諸位叔伯一道探尋混元之力,也算重歸故裡。”話落時,殿內燭火突然搖曳,慕寒抬手按住微微發顫的胸口——萬年了,海底的舊夢終於要被重新打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