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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訓蒙史略》。

“縉史分兩段,同熙帝之前的李氏縉,再加上自同熙帝起的雲氏縉,其間許多大事波瀾壯闊又縱橫關聯,對初初開蒙的稚子來說過於複雜,因此本官便整理彙編,將重要的人、事之間的關聯及其影響寫成了歌謠的格式。”宋巖解釋道。

葉鳳歌翻開第一頁粗略看過,大致明白宋巖為何想要那種稚氣的配圖了。

這本小冊與其說是開蒙讀物,不如說是“開蒙前”的導引讀物。

將紛繁複雜又漫長的兩段縉史簡略成童謠,朗朗上口,便於記憶,讓稚齡孩童不至於早早對史學這門功課生出畏難之感,可謂用心良苦。

但稚齡孩童到底識字有限,光是叫他們將這小小冊子上的字都認全就得費好大功夫,再要誦讀到記在腦中,對孩子們來說仍會是枯燥繁難。

若能配以簡生動又有趣的圖畫,對年紀小的蒙童確是大有助益。

“方才先生說,這並非州府官學的課業用書,”葉鳳歌仔細地確認,“那,是不是沒有機會進官學,甚至沒有機會進家塾的孩子,都可以讀到?”

宋巖頷首:“本官已與臨州六城多家書坊透過氣,屆時會擺在各家書坊書鋪售賣,若囊中羞澀,就在書鋪裡閱覽也是可以的。”

自世家把持入仕通途後,寒門再難出貴子,一代代往下便越來越艱難,若非殷實昌盛的大宗族的孩子,莫說官學,連進家塾都是奢望。

若與史上那些個盛世相較,這一百多年來,舉國上下不識字的白丁人數絕對是逐年倍增的。

葉鳳歌心下大受震動,宋巖此舉當真利在千秋,可謂大家風範。

“這本冊子算是本官的私事,”宋巖笑望著葉鳳歌,又道,“因此畫稿的價錢方面,還請葉姑娘手下留情。”

葉鳳歌站起身向他執禮,誠懇又坦率:“宋先生放心,雖我一介升鬥小民,畫畫稿本是為了餬口立身,不能大方說出分文不取的話來;但我也敬佩先生此舉襟懷,絕不坐地起價的。”

當年她會想到將許多東西畫成這般笨拙稚氣的模樣,只是為了安撫成日鬱郁寡歡的小傅凜,真真算是大孩子哄小孩子玩的遊戲之作。

她是做夢都不敢想,就在不久的將來,臨州六城,甚至舉國上下,就會有一茬茬數不清的孩子們,在她這種畫稿的導引下,走上求知之路。

幸甚至哉。

與宋巖談定春分後交稿的事宜後,宋巖又將宋嵐託他轉交給葉鳳歌的報酬付了。

葉鳳歌謝過,小心翼翼將錢和那本《訓蒙史略》收好,告辭離去。

出了官學書院,鄺達又陪她去了一趟書坊,領了早前為孔家畫畫稿的報酬。

葉鳳歌與這家書坊的交道本就是鄺達牽的線,鄺達與掌櫃自是相熟,不免閑敘幾句。

都是熟人,掌櫃便也少了拘束客套,笑呵呵道:“這幾個月,可有好些個姑娘打聽過《十香秘譜》中的那些配圖。”

是打聽配圖,還是打聽圖中人?!

葉鳳歌僵硬地勾起唇角,心裡冒出些酸泡泡。

“若不,葉姑娘單出一本畫冊,重點畫畫那位國師的藍本人物?”掌櫃半真半假地建議,“打聽那位的可是佔多數,機會啊!”

“不了不了,”葉鳳歌連連擺手,“多謝掌櫃的抬舉,我……”

鄺達自然知她在別扭什麼,不動聲色地笑著緩頰道:“我師妹年後就要成親了,近來忙得不得了,畫冊的事,只能待明年閑下來再說了。”

他經營繡坊多年,深諳“凡事留一線”的道理。

掌櫃的一聽,便順著這臺階下了,樂呵呵向葉鳳歌道喜,再不提旁的。

回大通繡坊的路上,鄺達好笑地斜睨著葉鳳歌,調侃道:“自己釀的醋,酸死也只能在心口上悶著。難受吧?”

葉鳳歌滿心不是滋味,根本不想搭理他。

因葉鳳歌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到桐山,鄺達也沒有留客的意思,將妙逢時給傅凜的第二顆丸藥交到她手中,又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年禮一併給她帶走。

葉鳳歌來時只想著要給宋巖帶伴手禮,卻忘了給自家師兄也準備一份,當下就尷尬了。

鄺達淡淡一笑:“這時叫你上街去現給我買份年禮也來不及了,你若實在過意不去,不如寫張欠條給我吧。”

“寫欠條做什麼?”葉鳳歌滿頭霧水地看著他。

“待你成親時,我就用你的欠條隨份子賀新婚,這就兩全其美了。”

“我可去你的兩全其美,”葉鳳歌紅著臉笑罵,“沒聽說過用欠條隨份子的。”

鄺達難得哈哈大笑,好半晌後才開口趕人:“快滾,晚些天黑了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