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拳擊。”
這話沒什麼分量,就跟陳澄的人一樣,彷彿風一吹就會輕飄飄的飛走。
她不是說讓駱佑潛一定要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更像是隨口一提,純粹為了抒發自己的感想,卻在駱佑潛的心間打了個彎。
拳擊……
“兩年前……”駱佑潛的聲線有些沙啞,尾音裡帶著鼻音,“我在比賽上出了點事故。”
“我知道。”陳澄起鍋。
駱佑潛徹底愣住,沒接話。
陳澄把那碗菜倒進碗裡,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繼續說:“上過報紙,我正好看到過,那天……我去紋身。”
說著,她揚起手臂,第一次直面地給駱佑潛看了她的紋身。
以及那底下的傷疤。
紋身那一天,正好是她割腕被救回來的兩年後。
她怕疼,紋身師在她手腕上刻字時她不敢看,於是視線只能落在紋身臺底下的一張報紙上,閑著無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
《新晉少年拳王拳場失手,對手當場暴斃拳臺!小拳王疑似服用興奮劑!》
後來看到駱佑潛的那塊金牌,以及後來他不再願意登上拳臺,陳澄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這篇報道。
查了手機,重新翻出舊新聞,才看到——新晉拳王駱佑潛。
以及後續關於這篇新聞的跟蹤報道,總之後來駱佑潛大抵重新做了各種檢查,結果出來並沒有服用興奮劑。
“啊,哦……”駱佑潛捏了捏鼻樑,“你為什麼要紋這個?”
“嗨,中二唄,自己覺得自己帥。”陳澄說。
駱佑潛皺了下眉。
陳澄自嘲似的,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慢吞吞說:“紋了一個‘向死而生’在身上,其實都是沒放下的人幹的蠢事,誰不是向死而生呀。”
“哦對,忘了跟你說,其實這紋身底下是一條疤,已經看不太出了,割腕留下的。”
說完,她捏著手腕,低頭笑起來。
駱佑潛發現她真的很愛笑。
陳澄的面貌實際上細看起來有不近人情的疏離感,五官清淡,下頜線收緊,盡管很少見她嚴肅,但這樣看似和煦溫順的人,實際上比性子本就冷漠的人更難接觸。
畢竟要剝開她那層柔軟的外殼後,才能觸及她堅硬的內裡。
“明天有時間嗎?”陳澄問。
“有。”
陳澄晃了晃手臂:“陪我去趟紋身店吧,把這個洗了。”
生活已經那麼辛苦了,何必讓“生”的時候還拖著一個“死”,既然向死,那麼生著又有什麼意思?
生即生,死即死。
“拍戲的時候還得拿遮瑕把它蓋上,麻煩。”
駱佑潛知道這只是藉口,明白她真正的意思,點了點頭,說:“好。”
“說完我了,你呢?”陳澄說,“我只知道你出過那次意外,不知道你為什麼再也不打拳擊了。”
“那次比賽,我的對手是我的好朋友。”
當場死於他的拳下。
駱佑潛看著他倒下、跌落在拳臺,拍攝的閃光燈亮成一片,他卻再也沒有起來過,駱佑潛去喊他,他沒有應,去拍他,他也再沒有反應。
說到底,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初中剛剛畢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