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椋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他馬上就要炸開了,炸得鮮血淋漓:“對不起。”
對面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也知道,近兩年公司效益不太好,你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法安心工作……”
齊椋攥緊手機,生出莫大的恐慌。命運的重錘迎面襲來,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扛不住,也躲不開:“不不不,我能繼續幹的,今天這種事不會再出現了……”
“還是先照顧家裡吧,”對面說,“公司體諒你的情況,遣散費會多給一些的。”
“您再考慮一下,”齊椋說,“我真的很需要……”
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
齊椋望著前方,眼前來來去去的人影模糊了,周圍的嘈雜也消失了。
他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姿勢,等他終於放下手機,胳膊發出痠痛的尖叫。
有一對老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像是在等叫號。他把位子讓出來,然後走向病房。
父親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歪在枕頭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眼淚沒有擦,在臉上留下幾道白色的淚漬。
他們似乎都知道,為什麼他出去了那麼久,為什麼他們交流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父親什麼都沒問,只是低下頭,望著手腕。
齊椋沉默片刻,說:“我請了幾天假,之後白天會在家裡陪你。”
父親轉過頭,驚奇地望向他。
“我的生日馬上快到了,”齊椋說,“你好好幫我慶祝一次生日吧,行嗎?”
父親的臉頰抽動了一下,沉默有頃,說:“那要買個蛋糕。”
“嗯。”
“可惜我做不了菜了,”他說,“要擱以前,雞翅肯定提前給你鹵上。”
“我現在也會鹵肉,”齊椋說,“我喜歡的菜,我來準備。你就……平平安安地待到那時候,好嗎?”
“好。”
生日那天,齊椋早上起來,先把屋子打掃了一下。平常太忙,床下櫃子上全是灰塵。他把每一個臺面都擦清爽了,又歸置了一下東西。衣服疊起來,按季節放好;日常用品收進櫃子裡;零碎的藥罐按大小排列整齊。
然後他開始做飯,紅燒肉、辣子雞、青椒肥腸、蒜蓉西藍花、番茄蛋湯,葷素齊全。
他把父親抱上輪椅,腰部用帶子卡住,推到餐桌前。看到這麼多菜,父親很驚訝:“咱們兩個吃得掉嗎?”
“慢慢吃,”齊椋把筷子遞給他,“還有酒。”
他拎出一瓶白酒,倒進兩個杯子裡,推過一個給父親。父親抿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
“唉,”他說,“這才叫過日子嘛。”
齊椋給父親夾了一塊肉,兩人正要開動,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齊椋皺了皺眉。他想不出會有誰登門。
他帶著驚疑開門,看到孟寄寧後,驚疑更深了一層。
“生日快樂,”孟寄寧舉起了手中的紙盒,“我從老闆那裡打聽到的。”
齊椋望著他,許久沒動作。父親在後面問:“是誰啊?”
齊椋還在猶豫措辭,孟寄寧就開口說:“我是他愛人。”
這句話把齊椋驚得怔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孟寄寧已經進了門,笑容滿面地走過去,握住父親的手。
“伯父好,”他說,“我叫孟寄寧。”
父親一頭霧水地跟他握手,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門口的兒子:“哎呀,阿椋談朋友了?”
“不是談朋友,”孟寄寧說,“我們已經領證了。”
齊椋再度震驚地愣住,看著他拿出一張質感逼真的結婚證,遞給齊椋的父親。
齊椋站在他身後,越過他的肩膀,望向那個小紅本。從孟寄寧出現開始,一切就像進入了魔幻的平行世界。他無法理解,這個假證是怎麼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