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烏雞望向一側,魚知溫也將腦袋瞥向了奴姐姐的方向。
月宮離頓了足有一息時間,像是在做什麼心理建設,末了才將目光跟著側過去。
他咧著嘴,嘿嘿笑出來了:
“姐姐……”
月宮奴柔軟心絃,忽而顫動。
一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苦酸,掏空了心間的所有內容,一股腦湧向鼻尖,不由分說。
連三十年不見的小八,見了面,她都沒有如此情緒劇烈波動,阿離一句“姐姐”,月宮奴眼前霧花一片,淚珠止不住就往下掉。
恍惚之間,她看到了那個小男孩抓死了自己的裙襬,癱軟在地上像一隻小狗狗在抹淚假哭,就像挽留住自己:
“姐姐,不要走嘛。”
“姐姐,你再陪阿離玩一會兒嘛。”
“姐姐,你怎麼當上聖帝傳人之後,不理阿離了呀,還打阿離呀,這樣阿離會傷心的,很傷心、很傷心的!”
“……那以後,阿離也不理你了。”
轟隆一聲,腦海裡有如炸響雷鳴。
過往溫馨,似那摔碎的銅鏡,往四面八方濺射開來,不可挽回。
最後出現在淚霧之中的,只有那捲沙沙翻頁的古籍《術祖》,定格在《祟陰》篇章上,定格在那隻妖異的、紫色的“祟陰之眼”圖紋。
豎紋之眼,陡然睜開。
巨大的瞳珠,填滿了圖畫上無臉人的整張面龐,將所有可可愛愛、說話茶裡茶氣的小阿離,通通吃下。
“阿離!”
月宮奴伸手往前一抓。
可月宮離像是個陌生人,及時往後退了一步,她什麼都沒抓到。
“月宮離!”
月宮奴嘶啞著聲音喊著,這一次卻無論如何板不起嚴肅。
她分明看見,阿離有話要說,唇角囁嚅著,積攢了好多話。
他嘴巴都不需要張開……
他只需要眼角一彎,就是要訴苦;
只要是先撅下牙,就是要陰陽怪氣;
如果癟著下巴淚汪汪踉蹌走來,定是受了道氏兄妹的欺負,在外面不敢說,只敢窩裡橫,走過來要先打自家姐姐的手,得逼著他全部說出來,才會讓自己出面,去幫忙揍人。
你說啊。
你快說啊。
這次又是受了誰的欺負,你跟姐姐說,姐姐幫你出頭……
“呃唔。”
月宮奴泣不成聲,腳步趔趄著,上前想要死死抓緊阿離的手,不肯放他退後。
她看見阿離張開了嘴。
“唔唔……”
她看見阿離下唇抽顫著,連帶著牙齒都在打磕,跟啞了似的發不出來半句話。
“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