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險。”
從渡船上跳到地面上後,許平回首望著那遼闊的江面,還在對岸的近衛營士兵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個小螞蟻,連他們高舉著的鷹旗也難以辨認。
江北軍的主力已經先於許平渡過長江,自從首批江北軍隊渡江成功後,南岸各個渡口、要塞的明軍就開始投誠易幟,南明事先收繳的船舟都被安置在這些渡口、要塞中,順軍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它們後,軍隊得以迅速開始渡江。
唯一的麻煩是福寧軍的水師還試圖騷擾順軍渡江,但是順軍登陸點附近的明軍江防部隊也已經倒戈,一看到福寧軍的水師就點燃烽火報警。得到警報後順軍就會暫停渡江,等待解除警報後再繼續行動。
許平作為最大的目標,福寧水師在他部隊附近的江面上盤旋很久一直不肯離開,其他各部都完成渡江後還沒有走,許平不得不讓裝甲營行軍去其他安全的渡口過江。
過江的順軍不斷擴大著他們的影響,跟隨裝甲營渡江的周洞天和司馬李來亨分派人手控制沿江的各個明軍據點,不讓福寧水師能夠得到補給和停泊的地方。若是發現福寧軍有登陸的企圖,江防軍就會點燃更多的烽火報警,讓附近的順軍野戰部隊能夠及時趕到將他們驅逐。
昨天福寧軍水師撤離後,許平才得以帶著近衛營渡過長江,現在他望著江面仍忍不住大發感慨:“怪不得自古平定江南,都得先據上游之勢,興修水師方能出兵,這長江天險,若是南明稍有鬥志,便是拿著木棍抵抗我們也渡不過來啊。”
周洞天和許平回合後,向長官報告,雖然順軍控制各個江防要塞都奮勇向福寧水師射擊,不過效果很不好:“無論是江防軍的炮,還是我們的炮,對福寧軍的船都沒有什麼用,我們的炮彈一打到這些船的牆板上就會彈到水裡。”
“縱火船呢?”
“火船哪裡有那麼快,”周洞天倒是去準備縱火船,還向熟悉水文地理的江防軍詢問過暗礁淺灘的位置,福寧水師的船都是大海船,在江裡行駛調頭不易,周洞天本打算集中一批縱火船埋伏,然後在某個暗礁群附近發起突襲,可是烽火臺報告福寧水師沿江向東直奔出海口而去:“江防軍集體倒戈,福寧水師對岸上的動靜一無所知,大概他們也察覺到危險,所以乾脆退去了。”
“福寧水師的這些大船上火力如何?”許平記得鄭芝龍和自己吹噓過,說福寧水師的主力艦上一艘船就有三十門炮,和那時順軍六個營的炮兵火力相當,所以福寧水師在許平身邊打轉時,他讓近衛營躲得遠遠的絕對不靠近岸邊。
“非常兇悍!”周洞天詢問過幾處被攻擊的江防要塞,守軍報告福寧軍船隊開火時稱得上是彈如雨下,守軍根本沒有還擊的可能只能藏身地下躲避對方的彈雨:“如果讓我們的炮兵和他們對打,那差不多是自殺,我們的大炮根本打不動他們還比他們的炮少,不過福寧軍對我們也沒有辦法,最開始他們試圖登陸摧毀我們的炮臺,李司馬趕到後按兵不動,等福寧軍計程車兵大批登陸,開始攻擊炮臺後才發起逆襲,消滅了他們三百多人。”
那場戰鬥登陸的福寧海兵只有一半得以逃回岸邊擺脫被俘的命運,見對方火炮猛烈李來亨不敢追擊到對方大船的視野內,只能躲在掩體後看著敵方的殘軍登上小船逃回大船上。
後來福寧軍又嘗試登陸過幾次,摧毀了幾個江防炮臺,但又中過第六步兵翼的一次伏擊,損失了數百人,之後就不再登陸只是朝著江防炮臺亂轟。周洞天覺得這種戰鬥模式對方其實也佔不了什麼便宜:“只要躲好,我們損失不了多少人,想靠炮把一座要塞徹底轟沒?那他們就是把全船的火藥打光也不夠啊。”沒有登陸手段,福寧軍也只能滿足於壓制江防炮臺不讓他們傷害自己,可這樣福寧軍也無法獲得火藥和炮彈補充,順軍等福寧軍水師離開後,就從掩體裡出去把炮重新擺放,蓋上偽裝物隱藏起來,等福寧水師再次駛過時就再發起偷襲。江面上一覽無遺,而岸上的地形要複雜得多,每次偷襲後炮手都有時間趕在福寧水師還擊前逃回壕溝掩體裡。
“說道縱火,”周洞天讓手下取出一物給許平過目,那是一大一小連在一起鋼桶,前面還裝著一個類似火槍的長槍管,但是沒有刺刀槽,倒是有兩個東西看上去和扳機有點像,不過要大上好幾倍,得用整個手掌去握而且還是一雙;鋼瓶表面打磨得鋥光瓦亮,上面的零件一看就是非常用心製造出來的,極其細緻精巧:“大將軍猜猜這是什麼?”
許平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猜了幾次周洞天都搖頭說不對:“大將軍不要亂猜,這不是什麼富豪家的瓷瓶之類,末將不是說了麼,這和縱火有關,而且是福寧軍的軍器。”
儘管周洞天再三提醒,許平仍然毫無頭緒,周洞天得意洋洋地叫過一個士兵讓他操作這個武器,自己則拉著許平站得遠遠的看著。
那個士兵先是給槍口邊上的插槽裝上一塊木炭,把木炭點燃後又是一通折騰後用力按下左邊的大扳手,頓時就聽見那槍口裡刮出一陣嘯聲,接著又用力扳下右邊的,頓時有一團火焰從槍口中射出。
讓許平仔細看了一陣後,周洞天喊話示意可以了,那個順軍士兵小心翼翼地先收起右邊的扳手,槍口的火焰消失了又只剩下嘯聲,等了片刻後,順軍士兵又發下另外一個扳手,風聲也消失掉,士兵輕輕地把鋼瓶放在地上,向周洞天和許平抱拳行禮。
“這是什麼東西?”許平疑惑地問道。
“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仔細詢問俘虜後,才知道這是福寧軍研究的新式武器,聽說是黃侯年初到福建後親自下令製造的,還給這玩意起了個名字叫什麼‘火焰噴射器’,是上個月才剛剛做好,這次交給福寧水師到戰場測試一下的,結果就被我軍繳獲了。”周洞天笑著告訴許平,經過他們緊急問詢,俘虜還供認這東西是福寧軍為了對抗順軍專門設計的武器:“我們一貫用戰壕和稜堡對抗新軍攻勢,黃侯設計這玩意就是想用來對付我們的壕溝和稜堡的。”
“火焰噴射器,”許平喃喃自語道,在新軍的時候從未聽說過這種武器:“這東西好用嗎?”
“一點兒也不好用,而且很危險,本來我們繳獲了三具這東西,都是完好無損繳獲的,拿著它們的福寧軍士兵還沒靠近就被我們的火槍打倒了,但……”據俘虜供稱,這武器是黃侯親自督造,工匠都不明白黃侯到底想造什麼,設計圖是黃侯親自畫的,而且還得親自給負責的工匠講解他到底想造什麼,幾個攜帶火焰噴射器重傷被俘的福寧軍士兵還都見過黃侯本人,這種武器使用起來極其麻煩,一點也不能出錯,開火的時候必須要先開風,後開油;熄火的時候要先關油、後關風,一個不小心就會倒灌著火,周洞天讓人測試武器的時候還發生了爆炸,死傷了好幾個順軍士兵:“大將軍您也看到了,這東西雖然能噴火,但不過噴個一丈多不到兩丈的樣子,誰會讓他們靠近啊?就是晚上偷襲,還要先點燃木炭才能用,這不是靶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