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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生(1)

阿根立刻閉了嘴。

許予安下午去找高擇瑞玩,高擇瑞一見面就迎上來:“昨晚有件大事啊!”

許予安難得興致高昂:“你小叔又怎麼了?”

高擇瑞說:“小叔好著呢,我是說,聽說你們家來了個……?”

許予安木著臉說:“我們回去幫我弟寫大字吧。”

許予安說不清楚這種憤怒是來自哪裡。玉生的皮相之佳有目共睹,但凡不瞎,必都要讚一聲好。可是對許予安來說,昨天晚上那一刻似有還無的惆悵,等同於是一個他心底裡的秘密,每個人叫一聲“玉生”的名字,就像把這個秘密敲鑼打鼓地喊出來,讓他心驚膽戰,彷彿赤身裸體。

而正因為有這層秘密,他總覺得自己和玉生本該親近些,可不料他倒是最遙遠的,別人任誰知道的,都比他要多。

趙老媽子知道玉生是從大戶人傢俬奔的;廚子周大娘說他的腿是因為敗壞了好人家的姑娘,被孃家人打斷的;長工小已說這小白臉肯定是個好看的妾生的,不,一定是個唱戲的;高擇瑞說他三哥高擇如前天在許家院子前見過玉生在乞討,是許先生仗義給撿回來的。每個人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彷彿玉生這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所有人都在議論玉生,議論他的俊,議論他斷了的腿,議論他從哪兒來。可是隻有一個少年在想,玉生知不知道自己被這樣議論了呢。

玉生就好端端在會客廳書桌前面坐著,溫聲細語地教歡哥兒寫字。他坐著時候背挺得很直,對周遭的嘈雜充耳不聞,許宅的事情跟他是沒有關係的。

許予安難過起來,心底裡又隱秘地惆悵了一下。

沒幾天國中就開學了,許予安和高擇瑞沒分在一個班,很是落寞,但雙方又約好了彼此是最好的兄弟,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開銀行的陳家有兩個同年的兒子都跟他一個班,叫陳振坤和陳振玄,另外許太太的本家林家有個表妹林歸瀅也在一個班,除此之外都是生人。

許予安以為和生人相符,總該有些生知識,好回去問玉生,可沒想到教了兩天都在教原始人如何生火,中華民國的衛生設施是怎麼樣的如此如此,都是些常識,問玉生也太刻意了。

下了學高擇瑞來喊他:“安哥兒,紹興文戲看不看?”

許予安想快點回家:“不看。”

高擇瑞說:“演《梁山伯和祝英臺》呢。”

許予安說:“談戀愛的啊,不看。”

高擇瑞奇了:“談戀愛為什麼不看?”

許予安說:“咿咿呀呀的,觀眾起雞皮疙瘩,演員也起雞皮疙瘩。”

高擇瑞差點氣笑了,罵他真是一頭蠢驢。

許予安回到家,許予歡已經霸著玉生問新學的字了,他新學的“焉”字寫來寫去都要漏幾筆,許予安心裡算是清楚了,憑他弟弟這個腦子,玉生這輩子都沒工夫理他。

玉生跟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許予安也點點頭。許予安從樓梯走到二樓拐角回頭看一眼,似乎玉生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