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嘴巴給抽的,不說是山搖地動,卻也脆響連天。童年愣是被打的半天沒緩過來,在他的印象裡,高手打架全是你來我往,閃展騰挪於方寸之間,動起手來特別美觀,就算不如電影裡好看,起碼也得向某些寫實動作片一樣吧?一寸短一寸險總是要有的吧?可這小子呢,他簡直就是個胡來,動起手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能佔著便宜為目的,放倒了自己以後開始臭嘴吧,這算什麼?
老吳卻覺著,這就是街頭打架,既沒人給錢也不會生死相搏,算是滿足自我虛榮心的一種方式,和打檯球、唱歌、保齡球、打牌一樣,屬於娛樂方式,那怎麼可能下死手?
連續倆大嘴巴醜下去,老吳虛榮心開始爆棚了,他覺著自己又贏了,像這種老流氓打架一旦打贏,那是要在最後時刻不停問‘服不服、你特麼服不服’的,但凡對方吐出一個‘服’字,絕不會繼續動手,還得把人家放開,面對面的教訓一頓後,過夠了好為人師的癮,說明白今兒為什麼揍你,事才算結束。
可今天不太一樣,對手不一樣,童年經歷過人生最屈辱的時刻後已經走到了生命裡的最後階段,在這一刻,你還讓他受辱那簡直比弄死這小子還難受。連捱了好幾個大嘴巴還被騎在身上的童年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回憶,伸手往兜裡掏的一瞬間,殺人用的摺疊刀正好握在了手裡。為了騰出掏刀的功夫和吸引老吳的注意力,他立即抬起手擋住了臉並大喊:“等一會,等一會!”
老吳覺著既然人家表態了,那肯定是不會繼續,騎在這小子身上就罵了起來:“等一會?就你這死出等你一會能怎麼著?還告訴你,別說是你,你們那幾條臭魚爛蝦一起上最多也就是旁邊多跪幾個人,嘿,真拿咱不當回事是吧?”
正罵著,身子底下的童年突然扭動了一下,等老吳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腹部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撞擊了,再低下頭,那小子握著一把刀滿臉壞笑的望著自己。
“我……艹……”
他伸手往肚子上一捂,本以為童年會嚇的鬆開手把刀留在腹部,起碼這麼著能留下一條命,誰知道這小子是一點沒心軟——噗,一下將刀就給拽了出去,鮮血在老吳眼睜睜看著的情況先竄出去挺老遠。而童年跟瘋子似得連翻了好幾下身體才把老吳給翻掀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他蹲在地上握緊了手裡的匕首對著眼前的腹部又是一下——噗!
這是要殺人!
老吳總算反應過來了,眼前的根本不是什麼街頭鬥毆,這小子根本就是要弄死自己。
再看這小子的眼睛,既沒有打贏之後的興奮也沒有嗜血的瘋狂,刀紮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孩子不停的左顧右盼,像是被什麼人發現一樣,眼睛裡盡是平淡。他不是第一次殺人,這種眼神老吳在一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通緝犯哥們眼睛裡見過,那是一種能過一天算一天、什麼都無所謂了的樣子。
死定了。
對於這種人老吳太瞭解了,他們是這鋼筋混凝土鑄造的森林中那最不起眼的嗜血猛獸,是激怒以後讓人望而生畏的食人餓狼,這些人也許平日裡會穿個帽衫雙手插兜從所有人身邊經過,也可能不善言語的躲在地鐵車廂內最不起眼的角落,可一旦掏出了刀,那就是你死我活。
正當老吳已經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爆喝:“你嘎哈呢!住手!!!”
童年順著聲音往後看,那張臉頓時印在了來人的眼簾中,他瞬間喊出了這個名字:“童年!!!”
是老徐,他開車帶著陳達正滿世界找姓吳的這小子,要不是學校報警說有人在校門口打架,校門口的保安認出了老吳,他也不會去學校調查,更不可能透過路面監控追到這兒。哪曾想,追過來還有更大的收穫,剛下車就看見童年在和老吳動手打架,這小子和瘋了一樣在大馬路上把刀往人家肚子裡扎。
童年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想不都想轉身就跑,老徐下車檢查老吳傷勢的一瞬間,滿手是血的老吳一把抓住了他胳膊問道:“剛才你管這小子叫什麼?”
“先管好自己的命吧,這都什麼時候,還有這個心思。”
老吳不依不饒的繼續問:“他叫什麼!”
老徐極不耐煩的說道:“童年。”說完回頭喊了一嗓子:“陳隊,幫忙打個急救電話,千萬別讓這小子死了。”
等陳達過去的那一刻,老吳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這就對了,姓童的,這回咱們的仇,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