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秦軍又圍城中月,漸為後周兵馬所圍,這時,張培賢才下令退兵回軍,倒黴的王佩,卻被委以斷後重任。
此時孟珙卻是犯下了一個大錯,其實也不是他的錯,洛陽城內已經兵不足萬,人人帶傷,各個精疲力竭,若非徵發民壯交替守城,不定秦軍便已攻入洛陽了的。
秦軍yu退,孟青請令追敵,孟珙思量再三,最終恐中了秦人計策,遂命孟青嚴守城池,不得出城半步,要說這個時候還不算做錯的話,接下來他便是大錯特錯了,後周各路援軍見秦人退兵yu走。
以秦軍戰力,擋是擋不住了,也來不及將秦軍重重圍困,但膽子大些的,卻覺著追一追還是可能的不是?
蔡州節度使吳松到的早,這位雖然是個文人而領兵事的典型,但這人膽氣卻不小,聽聞秦軍圍洛陽,立即起兵應援,和秦軍很是見了幾仗,讓人鬱卒的是,一次也沒勝了,損兵折將之下,三千蔡州子弟,打到現在,只剩下千餘。
秦人yu走,最不甘心的就是他了,但兵馬太少,秦人又不好惹,卻不敢輕追,遂合兵平順軍指揮使鄧乾,毫州兵馬提點李勝聰等,聚兵兩萬餘,直擊秦軍後軍。
王佩也鬱悶著呢,這一次出來,先是意氣風發,卻被孟珙打的大敗虧輸,正想著怎麼將功補過,就被張培賢委以殿後重任,又見有人送上門來,真真是大喜過望。
張培賢只給他留下了兩萬人馬,但不怕,後周援軍也是良莠不齊,最精銳的人馬,與秦軍差相彷彿,最蹙腳的,卻和亂匪差不多,只憑一腔血勇罷了。
於是這一仗打下來,毫州兵馬提點李勝聰戰死,蔡州節度使吳松重傷,兩萬餘後周兵馬,被秦軍衝的四散奔逃,大敗而走。
王佩大喜之下,到也未曾被這等小勝衝昏了頭,約束兵馬,徐徐後撤,在這一刻,他真的是對張培賢感ji不已,而在他看來,這一仗下來,也足以震懾後周人馬,讓其他人不敢來犯了。
但他顯然高興的太早了,此時後周名將,荊南兵馬總提調,加兵部shi郎,太子少保,襄陽侯嶽東雷已經率兵到了後同軍中。
後周各路援軍本來不相統屬,打起仗來,也就各自為戰,很難協同,但這人到了軍中可就不一樣了,其人當仁不讓的接過了指揮權,短短一日,便已壓服眾將,整頓好了兵伍。
十數萬大軍,在此人統領之下,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終在澠池東北二十餘里處追上了秦軍的尾巴,嶽東雷親率精銳坐鎮於陣前,與無奈迎戰的王佩所部來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即便秦軍奮勇,也無法擋住這許多被嶽東雷ji勵的眼睛都紅了的後周兵馬,一場廝殺,從正午一直延續到傍晚,兩萬殿前司禁軍精銳,損傷過半,王佩連番命人向中軍求援,並帶兵拼力向澠池方向突圍。
好在,雖說有詐敗之心,但張培賢還真不敢將王佩丟在這裡不管,遂命大將王纓與偏將江善率兵救援,重是從重圍之中,將已經只剩下八千餘人的王佩所部救了出來。
嶽東雷怎麼會甘心,中軍逐次壓上,逼迫秦軍大軍主力停下來與其決戰,決心趁秦軍久戰兵疲,外加退兵而走,軍無士氣之時,大破秦軍於澠池左近。
要是擱在一月之前,後周兵馬若敢與秦軍決戰,張培賢絕對會毫不猶豫與嶽東雷會獵於河洛,大戰上一場,讓嶽東雷知道一下,秦軍從來沒有怕過誰,但在這個時候,張培賢便算是有心跟後周兵馬決戰,也不可能了,大軍退兵之際,返身迎戰,絕對是軍中大忌,便是勝了,這十餘萬大軍也必定損傷慘重,得不償失。
張培賢即無心決戰,遂讓王纓等人斷後,且戰且走,這一下,詐敗做的真是連神仙也看不出來了。
如此數日,秦軍退守函谷,嶽東雷此時也斷不會容秦人佔了這河洛門戶,而後周援軍也越來越多,士氣更盛,雖率軍猛攻函谷。
秦軍堅守數日,此時已到了初冬季節,若張培賢決定死守的話,後周兵馬想要攻克函谷關城,卻是難如登天,但張培賢又聽了江善勸說,要知道,一旦函谷關還在秦軍手中,河洛便為熬兵之地,後周斷不會坐視不理,與初衷也就遠來。
張培賢聽信江善之言,數日之後,棄了函谷關城,徐徐退回潼關,後周各部人馬,也是精疲力竭,不敢再追。
一場大戰,到了這個時候,終於落下了帷幕
秦軍於後周兵馬在河洛之間拉椐數月,各有傷亡,秦軍圍攻洛陽一個多月,終不能克,遂退兵而去,後周兵馬銜尾直追,先與秦軍於澠池左近大戰一場,迫得秦軍後撤,接著又有十數戰,一路之上,遺屍無數,秦軍退守函谷,後周軍隨後便到,猛攻數日,秦軍久戰兵疲,又兼士氣低落,遂棄函谷,退於潼關。
於是,大戰數月,兩國竟又都回到了原點,秦軍損傷頗重,但後周損傷更重,戰事平息。兩邊都在tiǎn著自已的傷口,虎視眈眈,直到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到來,戰場才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
回到孟珙這裡,在秦軍退兵之後,他犯下的最大的過錯便是緊閉四門,沒派一兵一卒出來,追擊秦軍,孟珙有自己的道理不假,洛陽守軍其實已經被打殘了,根本派不出人手來追敵,便是秦軍被逼得節節後退,各部爭先向前的時候,孟珙也是這麼認為的,再加上,那幾乎是白撿來的功勞,他孟珙也不屑去要,若非他將秦軍拖在此處,哪裡還會容得各部爭功?
但他可是大錯特錯了,之後有人給他羅致的罪名中就有這麼一條,見各部兵馬與秦軍ji戰,而只坐視不理,怯敵畏戰之心昭然。
聽上去可笑嗎?率洛陽憊懶之軍,百里襲敵,破敵一部,挫敵鋒銳,接著又率部死守洛陽,任秦軍猛攻而巋然不動,若說這是怯敵畏戰,說話的人是睜眼瞎子不成?
但這可一點都不好笑,也正是這一條,將孟珙給釘死了,至於其他什麼欺壓同僚,呼喝斥罵,如對奴僕,又有什麼不納善言,率兵輕出,致損兵折將,險致洛陽失守等等等等,就都不算什麼了。
怯敵畏戰,儲存實力,居心叵測,這些話被文官們用老了的,身為武將,不出兵吧,就是這般,出兵吧,卻又成了率兵輕出,輕啟邊釁什麼的,遇到這種不講理的,武將哪裡還有活路?
這回可不是解職那麼簡單了,攝政王要推脫此戰的責任,朝臣們要與武將們爭功,還要幫著攝政王轉移視線,又有前洛陽提點兵馬,如今的樞密副使錢祖範等嫉其才幹,又想爭那樞密使之職,屢進讒言,而武將們也在眼巴巴的等著朝廷的獎賞,對於倒黴的孟珙,少有人會站出來說話,看不清風sè嗎?還當的什麼官?
於是,臘月間,削奪孟珙官職,遞解入京交有司堪問的旨意便到了洛陽,孟珙子孟青大怒,yu率人斬殺欽使,為孟珙所阻,許是已經覺察出,此次入京,恐怕要凶多吉少,遂將孟青召到面前叮囑,讓其辭官不做,到淮左鄉下,護送孟氏一族往荊襄,投奔嶽東雷。
孟青不從,執意護送孟珙回京,孟珙大怒,一個耳光過去,嚴令其回鄉,孟青這才作罷,其實卻是打起了徑自去荊襄,找嶽東雷為父親說話的主意。
但兩人都未想到,此次一別,卻成永訣。
大雪之中,洛陽東出百里,在一間破舊的山神廟中,一杯毒酒入喉,一生征戰,敗敵無數,南擊南唐,北抗女真,西抵西秦,忠直梗烈的一代名將,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去了,陪伴他的,只有一身傷痕,以及那幾位居心險惡的欽使而已,後周名將,孟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