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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戰圖第五百二十三章戰報(三)

即便是盛怒難抑的景帝李玄謹神色也是緩和了下來,四朝之重臣,果非凡俗,幸虧。

即使以往對這些老臣有些厭棄之心,覺著自己銳意之君,有這些人在側,卻是頗多掣肘,無法放開手腳,但到得此時,心裡也是暗自慶幸,能有這樣的老臣於朝堂之上,實乃社稷之幸也。

再說話時,聲音已不復方才之嚴厲,而是溫煦許多,先是擺手朗聲道:“來人,給楊愛卿設坐。”

“不敢,陛下,自武皇帝以降,朝堂會議,君前無臣下之位,以防日久之下,臣下不安於位,或有懈怠憊懶之心,老臣添為百官之首,為百官之表率,不敢應座,以違祖宗法度,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景帝李玄謹心中立時一堵,眉頭輕揚,若在平日,之後必是發作之局,但此時卻生生壓下心中不快,“罷了,即是如此,朕依了愛卿便是。愛卿方才之言,甚合朕意,想來愛卿心中已有定計?”

此時大殿之上,眾臣皆靜默無語,或羨慕,或敬佩,或嫉妒的眸光卻都注視在一個人的身上,恍然一如當年那個青春少年,新晉之人,便是滿目朱紫,威嚴金闕之上,顧盼無人,口出珠璣,針砭時弊,鋒芒盡顯,群臣側目。

一晃之間,便是甲子光陰,那滿頭烏髮,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人口稱頌的狀元之才,如今已是滿頭白髮,垂垂老矣,而龍椅之上也換了主人,那位神情堅毅,殺伐決斷,素以中興之君自比的武皇帝陛下也換成了今日這位存志高遠,心機難測的景帝陛下。

好像唯一未變的便是那滿腔的雄心壯志,王佐之才必為一代之用,這句當年時以自勉的狂妄之言又浮現在老人腦海之中。

恍惚了片刻,有些渾濁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澈而又銳利,思緒也是清晰異常。

“陛下,如今正值歲尾,我大秦天氣嚴寒,再要調動兵馬,實乃事倍功半之事,川中勢急,劍門失守,民亂四起,卻非援兵不可救之。

老臣以為,為今之計,需速遣大將,坐鎮金州,須知金州乃我徵蜀之軍糧草重地,一旦失守,非但入蜀之軍危矣,我大秦門戶亦開,禍及社稷之根本,不可不慎之重之。

再者,蜀中糧草豐腴,即便糧草斷絕,也無近日之憂,川中雖乃民風彪悍之所在,但久安之地,倉促成軍,也非我百戰之師敵手,所以,當派信使,聯絡各處,使軍前眾將各守要隘。成相持之局。待得來春,賊疲之際,我大秦援兵一至,必成犁庭掃穴之勢。再安撫百姓流民,分遣能吏入蜀,不久,則蜀中安矣。”

“來春嗎。”景帝李玄謹聽罷,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在龍案之後來回走了幾圈,又重新坐下,手指敲擊桌案,他聽出來了,這位老丞相雖說在短短時間之內,便將整個川中局勢分析的鞭轡入理,份屬難能,但是,一說到如何速解當前危局,安定蜀中,卻沒太好的辦法,其實楊感說了這許多,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字,等,待得來春,就算奪下巴山蜀水之地,卻定成慘勝之局,入蜀十餘萬鎮軍,禁軍精銳,也要損傷逾半,大秦元氣大傷之餘,又得休養生息多少年?如此“良策”又如何能使他滿意?

“楊愛卿之言爾等都聽到了?可有異議乎?”

半晌過後,沒人吭聲,誰都能瞧出陛下的不甘心,誰也都知道,川中之戰本就不宜拖延太久,像汪道存,李承乾等這樣經過戰陣的,更知道來春之時,川中可能已是草木皆兵的態勢,便是援軍大集,又要往這個泥沼裡面添多少人馬?又要耗費多少錢糧才能平定川中?這本就是不是辦法的辦法。

就算明白,但左思右想之間,以當前而論,也好像只能如此這般了。禁軍鎮軍能抽調的已然都調入蜀中,再就是西北,和潼關之軍,或者是各地團練,西北和潼關之兵就不用想了,兩地千里迢迢,又值深冬季節,根本行不通。

各方團練到是有些人馬,但貿然之間,再行抽調團練民壯,來年還過不過了?田地荒蕪,無人耕種,百姓吃不飽肚子,民怨沸騰之下,實是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個情形。

眾人越想越是心寒,幾個老臣眼前已然浮現出當年宣武皇帝伐夏時的景象,任得敬率數萬大秦精銳在西賊重重包圍之下,公然投敵,三十餘萬秦軍土崩瓦解,一敗塗地,十不存一,門閥世家輕壯子弟盡歿於此役,不然如今門閥世家也不會是這般青黃不接的景象,雖然已經過去四十年,但那一戰,對於大秦影響之深遠實不足為外人道也,而今難道又要重演當初故事?想到此處,幾個老臣已是滿臉慘然,喉頭好像塞了棉花,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即是如此,之後更無新意,景帝李玄謹遭此挫折,心中煩鬱,耐著性子下了封口令,連派去金州的人選也未定下,便將眾臣趕了出去。

又過數日,年關已近,長安百姓已是張燈結綵,準備過個熱鬧的新年,但朝堂之上的氣氛卻越來越是沉重,早朝之上,只見各部主官大臣都是沉著一張老臉,氣勢駭人,皇帝陛下更是要命,出口便是斥責之言,實是已近暴躁,其他人等誰還敢大聲喘氣?

景興二年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漸漸走完,來年是怎樣一番景象,誰的心裡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