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剛過,夜裡下了場小雨,空氣裡溼淋淋的,迷濛的細雨,窗臺蘊上散不去的淡霧。
病房裡很安靜,外面很吵,雨絲落下來,呼啦呼啦的響。
書鳶做了一個夢,夢到到所有人都對她噓寒問暖,夢到沒有人拋棄她,夢到沒有人丟下她。
她夢見她病了,很多人圍著她,唯一一次沒有人指責她。
她還夢見聶青了,她握著她綁著白色繃帶的手,坐在床邊守著她,鬢角白了很多,臉上也有皺紋了。
有什麼滴在她手背上,燙了她一下。
她夢到了很多人,還夢到了雲陌。
沒有人阻止他們在一起。
他說他害怕。
他說他想她。
他說要她醒過來。
可是好累,書鳶不想醒過來,夢魘裡一切都是美好的,她沉溺了,不想走出去。
想一直睡下去。
窗外的雨還沒停。
聶青推門走進來,坐在病床邊上,頭髮幾天沒有打理過,亂亂地搭在耳邊,她把手捂熱,握住她冰涼蒼白的手。
書鳶躺著,呼吸聲很弱,氧氣罩下的容顏沒有血色,更沒有甦醒的跡象。
她很瘦,手上都是骨頭,面板又白,顯得格外蒼白,聶把臉別過去,擦了擦眼睛才轉過來。
她伸手,碰了碰書鳶臉頰,想叫叫她,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來。
從小到大,她沒虧欠過任何人,唯獨虧欠了書鳶,她沒給過她一點點關心,卻想讓她懂事聽話一點。
她對別人的孩子可以包容再包容,卻唯獨不容她犯一點錯誤。
醫生說她一直在靠藥物治療,時間維持已經很久了。
醫生還說,如果早一點接受治療,是可以痊癒的。
她在想,要是當初信了書志祥的話,帶她去看病,是不是結果就不會變成這樣,要是能有一絲對她的關心,是不是她也可以像別的孩子那樣活蹦亂跳。
她把書鳶的手握在手心裡:“阮阮,我知道你恨我,等你醒了,你怎麼怪我都行……”
她沒自稱媽媽,也配不起這個稱號。
窗外的天色漸暗,聶青站起來,理了理書鳶亂了一點的髮絲。
她把燈光調暗,彎著腰出了門。
門外長椅上,邱啟山坐著,見她出來跟著站了起來:“累了吧,我讓護士在旁邊加了床,你去歇一會兒。”
聶青眼睛紅紅的,她說:“我不累。”
“阮阮不會有事的。”他扶著她坐下來:“你去吃的東西,這裡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