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拿著它們,行走在這個世間去找,很久也沒見過一個相似的背影,他們就像從未來過這個天地一樣。她一直稱不上好脾氣,也沒什麼耐心,唯二兩次付出那麼多的耐心,除了醫術丹藥之外,也就在找他們這件事情上。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反而被埋伏中了圈套,即將命喪黃泉。
不甘心。
一點也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在這麼短的年華,卻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一人。
“錚”一聲,刀與劍一併出鞘,擋在紫雲面前,攻擊被悉數撥開,明亮的刃身給予她希望。紫雲呆呆看著,恍惚間看到兩道身影手持刀劍揮招,配合默契,一如當年對戰。
這是頭一回,它們頭一回自主出鞘。
可惜只支撐到支援,陳非的刀承受不住,便斷了數截,刀一斷,劍好像也被抽走了精神氣,歸鞘不再出。紫雲留了疤痕,養了一陣之後又去尋好玄鐵,千叮嚀萬囑咐修好了刀,將它收回鞘裡,繼續踏上找人的道路。
她嘗到了苦澀與悲痛,因這一時大意,師妹遺留的刀碎成數小塊,連生死也不再知。
紫雲抹去淚:“當初你師兄重傷未愈,養都沒有養好就要去找你,走一步流一步血,我勸阻他也不聽,只好偷偷捆著讓他冷靜一下。結果後來傷養到一半,魔族偷襲宗門,宗主受傷門中大亂,他居然趁亂走了,我宗門哪個地方都找不到,只撿到他的劍。”
陳非手撫過劍鞘,靜靜聽她說話,目光望向窗外明月。
“一直都沒有人能拔出來,我猜他可能是去找你了,你有見過他嗎?”
陳非搖頭,聲音沙啞:“從未見過。”
她拿起劍,手放在劍柄上一用力,又迅速松開,不知道為什麼聲音都在打顫:“我、我也、我也拔不出劍。”
紫雲有些失望,還是安慰道:“其實我也想過,拔不拔得出來,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倒不如不動,留著份念想去找,只要劍沒斷,總能找得到的。”最後一句說的很輕。
陳非“嗯”了一聲。
紫雲拍了拍她的肩:“看到你無事,想來你師兄也能安心,刀能物歸原主,我也能稍微放下心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陳非,我只希望你平安,你師兄也是這麼想的,他還希望你更加幸福快樂。”
紫雲這幾天的心情大起大落,又日夜兼程實在疲憊,平複了心情之後,別了師妹去隔壁休息。
陳非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再次拔劍出鞘,劍芒輕松出現,就無端短了一截,鞘中還有另一截,細細碎碎的劍片散落在地上。
這把劍已經斷了,裂紋密佈。
陳非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所以不敢抽出來,不敢讓紫雲知道。
——“師妹,你日後要使什麼武器?”
——“哦,刀啊。也不錯呀,看我新得的寶劍臨泉,它可是頗具靈性的,你看這刃這麼鋒利,我真是撿到寶了!待你出刀的年紀,我也替你尋一把寶刀,或者找一些好料子,你自己打一把好不好?我在旁邊陪著你!”
師兄向她招手,揚了揚手裡的酒壇,興高采烈的同她說:“我新釀出來的梅子酒,你喝喝看,趕後頭是你的生辰,我在偷偷給你帶壇紅麴酒。”
陳非那時候年歲尚小:“為什麼我喝酒,他們不喜歡?”
“這種事情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沒什麼特別的,你喜歡喝就喝啊,別多貪杯成個酒鬼就行。”
他舉劍,那一截寒光照映他的眼眸:“師妹,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一回真英雄,就像‘十三尊’,就像那位‘七劍出’。可惜我資質平平,除了能自保,連不連累你都不能保證,可我還是不甘心,總想著努力能擬比天賦,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師兄嘆了口氣,收起劍:“罷了,你我都平安就好。”
總說著算了罷了,可哪回也沒有見他真的缺席早課武場,日日勤練,曾說刀劍不離手,那為什麼走的時候又偏偏留下了臨泉劍?
陳非真的不懂,也很害怕窺見那個不想要的答案。月華如流水,露滴在手背上,心中滿是荒涼。
她將劍往懷裡抱緊,轉身眼尾一點瑩光轉瞬即逝,恍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