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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驅逐

一同涼下去的還有南雪白的心,就像是墜入深淵一般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黑暗,直至最後只剩下冰冷。南雪白慌亂的跪走到万俟面前,抓著他的衣袖。

“万俟,我求求你救救夏侯修,求求你救救他,你那麼厲害一定有法子救他對不對?”南雪白快瘋了,愧疚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在南雪白心裡万俟是強大的,他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在最絕望的時候南雪白只能把最後一點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眼眶紅腫髮髻凌亂,精緻的臉上全是淚痕,眼睛裡染著祈求和期盼,但凡是見到這副畫面的,大概沒有幾個人會狠下心拒絕,万俟躬身將她拉起來,面無表情的打破她最後一絲希冀。

“娘娘,奴才若有法子一定會救陛下,可奴才真的無能為力。”那雙漆黑的眼緊緊看著南雪白,似乎想看穿這是不是又是她的戲。

畢竟在不久前她還將他耍了一通。可他只看到了希望破滅時那剎那驚.豔的光華,而後只剩下灰燼,一片死寂的眼睛慢慢垂下去,南雪白的手從他衣袖上滑下去。

皇貴妃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悲傷,身子搖搖欲墜,最後咚的一聲跪在龍榻前,南雪白眼眶中一片溼潤,可是眼淚卻不再落下,她木然的看著夏侯修。

而後卻是伸出雙手握住夏侯修的,唇角勾起輕笑,“夏侯修,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沒關係,真的,你放心,地獄那裡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這次我心甘情願做你手中的火把,為你驅逐黑暗和惡魔。”

“我欠了你的,用這條命來抵。”這句話很輕,只有站在床頭的月深和万俟聽到了,說不震驚是假的,万俟不由擰眉看著南雪白輕笑的臉。

南雪白不愛欠人,也不喜歡別人欠自己的。

太醫咚的一聲跪在殿內,“娘娘,臣等盡力了。”

一句話,將南雪白身上最後一點氣力抽盡,她抿抿唇想要站起身子,卻幾次嘗試下來都重重跌在地上,最後在喜桃的攙扶下終於如願。

床上的人面色灰敗,唇色發紫,嘴角還帶著黑色血跡,一室寂靜只聽到南雪白平靜的聲音,“去打些水來,本宮要替陛下擦臉。”

聽人說,人在經歷了大喜大悲之後,心情會格外的平靜,南雪白信了,因為她現在就很平靜,理智清明的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

大臣們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生怕皇貴妃娘娘一句話,就讓他們的腦袋搬家。

南雪白卻是什麼都沒說,就屏退了眾人。万俟和月深還來不及出去,太后那邊來人了。

李嬤嬤領著幾名宮女恭敬行了一禮,“奴婢叩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南雪白不語,李嬤嬤接著說,“太后本欲親自前來,奈何身子不適,是以遣奴婢將神醫送來。”

神醫?!南雪白側過頭去只看到跪在一群宮女中的一個身影,頓時睜大了眸子,月深和万俟相視一眼,有些狐疑。太后和柳湘兒素來不和,為何卻是她將柳湘兒送來?更何況,陛下死了不是合了太后的心意嗎?

南雪白雖有狐疑但柳湘兒的醫術高超,這一點她很清楚。趕忙喚起柳湘兒。

柳湘兒禮數周到的施禮之後為皇帝把脈,“稟娘娘,可否去宮外等候,奴婢要潛心為陛下醫治。”

這麼一來,偌大宮殿只有柳湘兒和皇帝。一眾人守在宮殿外,陳喜焦急的轉來轉去,皇帝也算是他拉扯大的,他會擔心是肯定的。

南雪白坐的欄杆離眾人最遠,背靠著一根紅漆珠子,夜色甚濃,還在冬日裡南雪白身子早已發涼,“娘娘,天涼。”一件狐裘出現在她面前,抬眼看去只見万俟微躬著身子將白色裘衣雙手奉上。

南雪白怔了怔最終還是接過,裹在身上。而後別開眼去看恢宏大氣的宮殿,万俟想了想還是出聲。

“娘娘說要用命償還陛下恩情,可是真的?”

南雪白終於將視線落在他身上,臉上掛起笑容卻蒙上了一層霧,讓万俟看著只覺著不真切極了。

“月深說,讓我以後將夏侯修當成自己的夫君來看待,讓我信任他。”她笑,眉眼彎彎卻瀧上悲傷,“夏侯修還有以後嗎?”

“其實月深說的對,我若肯信任夏侯修,一開始沒有抱著試探他的心態,或許事情會不一樣。說到底,還是怪我太過自以為是,總想讓別人為我付出,我指責夏侯湛不知道付出是相互的,可其實連我自己都遺忘了。”

“因為他總是對我露出那副脆弱悲傷的模樣,我便本能以為他是想要利用我,才會這般待我好。可到底是我小人之心了,万俟,其實自私的不是你,我自己也一樣。”

抬眼看了看夜空中高懸的明月,唇角的笑意更加清淺,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在馬車上我又一次體會到了無助和絕望,更是又一次明白,自己是多麼的渺小無力。局面變成這樣,歸根結底怪我太過弱小,若是我在強大些,或許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面。”

“夏侯修是我的夫君,從今以後我不會將他當成一個皇帝,只將他當成我的夫君。”

“人生沒有如果。”月光皎潔撒在南雪白的臉上,她的笑容不在同之前那般好似蒙著一層薄霧,清晰而明朗,“與其埋怨這個那個,倒不如將自己變得強大。”

“万俟,總有一天,我南雪白會站在巔.峰,將所有的傷害欺辱踩在腳下。無能為力的感覺,我不想在承受。”她像是想到什麼,歪了歪頭衝著他笑,“當然,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認識到自己的渺小,南雪白想強大,可是更不願與揹負著愧疚存活。

万俟回過神終於也漾開了一抹笑,“娘娘說的是,可若是天不遂人願呢?”

万俟口中的天不遂人願是指皇帝死了,南雪白沒有任何猶豫的接上,“不是說了嗎?以我命抵他命,但是在這之前,我會放一把澆不息的火燒了這宮殿,拉著該下地獄的人,一同離開。”

白玉琉璃,硃紅宮牆,恢宏宮殿,串串燈火都成了南雪白的背景板,万俟不由得眯起眸子。

月深看著遠處的兩個人,眉眼間滑過狐疑。從万俟拿著披風走向南雪白的時候,他就一直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