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姐妹二人也是命苦之人。
二人並非親姐妹,生前是一個村子的鄰居。言兒父母走的早,和奶奶一直相依為命。後來奶奶也得了重病去了,冥兒的父母見她可憐便收養了她。只是冥兒家的狀況也不好。
說來奇怪,冥兒的體質似乎特別容易招惹妖魔鬼怪。曾經有個老道士給她看命,那道士說她命格純陰是真童子命,雖有仙緣卻難以養活還會拖累身邊人。因此村裡人都不待見他們一家人,不僅在他們家莊稼地裡扔石子,甚至還往他們就牲畜棚扔老鼠藥。後來村裡有個惡霸的老爹酒後淹死在冥兒家水田,那惡霸認定是冥兒不祥剋死了他爹,便要冥兒償命。冥兒的爹孃為了保護她,被惡霸活活燒死了。
言兒便帶著冥兒離開了村子,因為冥兒的命格她們在每個村子都只能呆幾天,久了就不受人待見了。因此姐妹倆就一直這樣飽一頓餓一頓的流浪。直到有一天餓暈在一對老夫婦家門前。
那對老夫婦見姐妹二人可憐便收養了她們。因那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曾從軍入伍,身上煞氣重倒也能鎮得住尋常的妖邪,因此祖孫四人雖無血脈親情,倒也過的其樂融融。
可惜,好景不長。離那對老夫婦家不遠的山裡有一個厲害的邪修,他看中了冥兒的純陰命格,想要將其煉為小鬼。老夫婦為了保護姐妹倆被邪修活活折磨死,姐妹倆也在逃跑的過程中雙雙摔下懸崖,因煉製小鬼需以活人生祭血池,因此那邪修見冥兒魂魄已無用便沒有將二人收走。
於是二人便一直在那懸崖之下游蕩,因接二連三遭受變故,二人怨氣極大迷失了心智,化為厲鬼將那一帶都變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山。後來天界一老神仙路過此地,見姐妹二人可憐,便將其度化。因他正好要去地藏王菩薩處參加水陸大會,所以順便將二人指給了閻王爺,希望其潛心修煉鬼道早日成正果,後姐妹二人雙雙得道便留在地府做了個陰使的差事。
而度化二人的老神仙便是那抱朴子葛仙翁。
那冥兒因死時年紀不大,因此倒對生前的仇恨並無多大記憶,倒是那言兒一心想著找那邪修復仇,可惜那邪修道行比二人高太多。因此聽說這翼湖有將有異寶出世後,姐妹二人便偷偷從地府溜了出來,想著得了那異寶興許就能復仇了。
此刻那湖中的瑩瑩白光正是湖底那仙人留下的鎮壓妖帝的法器發出。
“姐姐,你看到那岸上坐著的崇鈺姑娘了嗎?”冥兒望著山坡對言兒說到。
言兒一心都在那湖底的異寶上,因此倒沒有發現杜若。聽冥兒那般說,她才望向那山坡。“看來倒和我的猜測一樣,他們也是為這寶物而來。”
“那怎麼辦?他們可是那老仙人的後人。”冥兒有些著急,她並不願意為了異寶和他們大打出手。
言兒擺了擺手,道:“不妨事,再從長計議吧。”說罷,便與那冥兒化作青煙一同消失在了湖面上。
杜若此時在那溫暖的白光簇擁下,倒覺得睡意來襲,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閉上了。
那白光愈發明亮,將湖面映襯的猶如白晝一般。若是杜若此時睜眼,定能發現那湖中的水竟變得清澈無比,隱隱的還能看見湖底有一人影正緩緩升起,不過那人影卻只是一道虛影,並非實體。
杜若覺得自己似睡著了,但又好像還有意識,她能聽到周圍的低低的蟲鳴聲和水聲,就是睜不了眼。她也不覺得自己是被妖邪控制了,反而覺得很有安全感,這種溫暖的感覺是她自失憶以來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隱隱的她竟有幾分落淚的衝動,睫毛覆蓋下的面板也有些溼潤。
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頭,那手指溫潤如玉、白皙修長。只是杜若卻毫無感覺,她不知道有一隻手在輕撫她的頭髮,她只覺得靈魂深處有一種放鬆,她想一直這樣下去。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一刻。
湖村的人也發現了翼湖這邊的異動,山坡那邊漸漸嘈雜起來。那道虛影站起來,單單是背影便讓人覺得挺拔俊秀。他朝山坡那邊望了望,若有所思。片刻後,他不捨的看了杜若一眼,而轉過來的那張臉正是幾年前羅浮山下巨蛇所幻化的男子的模樣。
滄海桑田,一眼萬年。
那虛影緩緩的走入了湖中,瑩瑩白光漸漸的黯淡了下來。
湖村中的人趕來時,那白光幾乎已消失不見,杜若聽見聲響也睜開了眼。莫名的,她覺得有些失落,眼角也是溼的。
崇元見她恍惚的模樣,急忙問道:“師妹,你怎麼了?”
難得的,杜若朝他笑了笑,答道:“沒事,你們怎麼來了?”
崇元有些驚異,“你竟沒有看到這湖邊沖天而起的白光?”
杜若搖了搖頭,道:“我方才睡著了,並沒有看見。”
那湖村掌門有些疑惑,照理說修者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陷入太深的睡眠的,這麼大的異動她竟沒有醒來,反而是白光消失後才甦醒。於是他問到:“你可曾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杜若又搖了搖頭,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那掌門看向翼湖,方才他一直在想白光的事,竟沒有發現湖上的血霧已完全消失。心裡愈發疑惑,沉默了半晌,他才道:“回村裡再說吧。”
臨走前,杜若看了一眼翼湖。無故的,腦子裡忽閃過一句話,那話莫名熟悉。
“天長地久,海角天涯,碧落黃泉。所以,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