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有所謂的鐵石心腸、或是沒心沒肺的人嗎?
有這樣一個流傳的故事:說的是有一個人,他在村裡是一把屠宰的好手。什麼殺豬狗宰牛羊,他一概手到擒來,不在話下。每當逢年過節,就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而人人都覺得他必定是一個心硬手狠之人。而他也自信地以為,對那些待宰的牲畜,他沒什麼下不去手的。直到後來一件不可思議地事情的發生······
那是一年的春上,他們村的一個生產隊裡有一頭母牛,因為耕地時不慎掉進了溝裡,一條腿直接就廢了,眼見得只有殺掉吃肉一途了。於是,隊裡在徵得村幹部同意後,便把他叫了去,讓他把牛給殺了,全隊老少也好犒勞一頓。
他拿著屠宰刀去了之後,把刀放在一邊,先做點宰牛前的準備工作。
待到他準備用刀時,他剛才放在一邊的屠宰刀竟離奇失蹤,怎麼也找不見了。這也令在場的人們無不大感意外。
直到最後,當人們試圖拉起那一直跪著兩隻前腿,趴在待宰的母牛面前哀叫不止的小牛犢,這時人們才震驚地發現,敢情人們窮盡搜尋無果的那把屠宰刀,竟然是被小牛犢壓在了身子底下!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小牛犢是什麼時候、是怎麼把那刀弄到了自己身下藏起來的······
就是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自己的那把屠宰刀······
書歸正傳。
自從年夜裡著了涼感冒,辮子一直就渾身說不出來的一種難受。但大年初一頭一天,出於禮節,她還是勉強到左鄰右舍的人家和二嬸他們家坐了一會,算是拜年之意。
到了初二,本該是閨女回孃家的大日子。但辮子覺得身上實在有些支撐不了,便去找醫生給拿了點藥吃下,之後便躺下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起來,她覺得身上好些了,就打算回一趟孃家——這是年下的禮節。也省得讓父親和哥哥惦著,以為是咋回事。
辮子從昨晚就沒見到姚鐵的面——她也不敢指望姚鐵能跟她一塊去走孃家。所以,勉強吃了幾口早飯後,她便獨自回去了一趟。
下午回來時,辮子好不容易地支撐進了家門,一頭紮在床上就是兩夜一天沒起來床。
在這期間,一直迷在賭局的姚鐵,除了餓極了時跑回家找口吃的,吃完了馬上又走了,他根本就沒去理睬一直躺在床上的辮子——壓根就沒關心過辮子的死活!
直到了第三天的早飯後,鄰居大炮媳婦過來串門玩,這才發現躺在床上的辮子,已是發燒得人都迷糊了······
大炮媳婦慌忙去給辮子找來了醫生。還去把辮子的二嬸叫了過來······
氣得掉淚打哆嗦的二嬸吩咐小女兒秀子去把姚鐵叫回家······
姚鐵一進得門來,剛吞吐地叫了聲“嬸子”,二嬸那裡就義憤填膺地:
“你還是快算了吧!你要是眼裡還有你這個二嬸,你也不至於一回回把二嬸的話不當放屁!二嬸以前還一直覺得你這孩子性子悶是悶了點,可還不至於······可你看你現在······你讓二嬸怎麼說你好呢?你這還有點像過日子的樣子嗎?你到底想把日子過到哪裡去?俺這人老該死的,也實在替你想不明白了······就是她大嫂,你倒是給我說句明白話,自從人家過了門跟上你,人家是哪裡給你扔了,還是哪裡給你撇了?還是怎麼對不住你了?你至於這麼對待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這是怎麼說呢?就算是你對人家不顧惜,可她身上還懷著你的孩子呢!你、你怎麼竟就這麼忍心······”
不提孩子還可——姚鐵也就打算眼皮一啦噠,硬著頭皮聽著就是了。可二嬸一提孩子,他的心裡由不得就是一股邪火騰地竄了起來,直衝天靈蓋,讓他一個按捺不住之下,剛剛悶著頭蹲下身來的他,出人意料地忽地站了起來,二話沒說,氣哼哼拔腿就走,頭也不回!
二嬸一下直愣了眼······
出了正月到二月,過了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天道開始轉暖,打算跟別人一塊創外去的秦大路,準備動身了。
但是,面對著憔悴不堪地辮子,他疼惜而無奈,心如刀絞······
辮子含淚勸大路道 :
“大路哥,你就儘管放心去吧。他大不了也就是這樣子了,我······我還能行。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會好好地等著你回家······回家來看我······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他不對我下死手,我、我就會活著,我得活下去······”
大路只有把辮子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裡······
春歸大地,蒼涼一冬的山野重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山青水綠桃花開,南飛的大雁回來了······
岳家溝村。二全家。
裡間,床上的丁素梅痛苦地掙扎著——她用母性那最富犧牲精神的苦痛迎接著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屋外院子裡,嶽二全站立不安,身心在激動與痛苦中煎熬著;妻子的每一聲疼叫與*,都如同針扎一般讓他心裡亂哆嗦——如果能夠代替的話,他巴不得一步就闖進屋裡去······
終於,一聲嘹亮的嬰兒啼聲傳進耳朵,這讓二全整個身心不由地一陣顫慄,他呆住了。而那喜極而泣的熱淚,也在不知不覺間盈滿了他的眼眶,之後順著面頰滾落下來······
直到裡面出來的女人告訴他是個男孩子,讓他趕緊去給老爹報個喜時,他這才醒悟似地連連應著,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外小跑步著去了······
終於有孫子了!
一當自己的思想中意識到這一點,長久以來體弱多病的嶽老爹,打了強心劑一般地頓時顯得精神無比。而他的心中,也彷彿一下子卸掉了那久壓心頭的千斤歷史重擔,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來。眼角還不由地閃出了兩點淚花。
拭去眼角老淚之後的嶽老爹,他一向雖然是幾乎滴酒不沾之人,卻居然想到了借酒以賀。於是,他便手腳有些抖顫地去找酒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