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大婚當日。
夜色漸濃, 喧鬧的賓客散盡,新房中只剩下薛鋮與溯辭兩人。
龍鳳喜燭的光芒給新房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溯辭坐在妝鏡前,面上因薄醉泛著淺淺的紅暈,一雙眼水波流轉,帶著幾分嬌媚。薛鋮立在她身後,幫她拆下繁複的發髻和首飾,眉目含笑,眼底盡是溫柔。
太子妃的喜服和首飾十分講究, 溯辭披著這一身行頭一整天,只覺得肩酸脖子僵,連走路都不自在。好不容易卸去這一腦袋珠翠, 不由得感慨:“中原的規矩真是多。”
長發垂落,薛鋮繞過一縷在指尖把玩, 低聲笑道:“這就撐不住了?往後類似的麻煩事恐怕只多不少。”
溯辭聞言小臉一皺,轉過身用手指勾上他的腰帶, 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問:“能不能簡單點?”
薛鋮低頭輕吻她,低聲道:“規矩不能改,不過到時候可以讓工匠把你的首飾做輕巧些。”
溯辭認命似的點點頭,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 眼前一亮,笑問:“殿下,我記得當年你似乎答應我要用西境的禮節求娶我, 如今大婚,殿下打算何時踐諾?”
“你啊……”薛鋮似乎早有準備,屈指輕彈她的額頭,道:“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披上雪白的大氅,薛鋮提著燈牽著溯辭穿過宮門和長長的甬道,走過綴著白雪的紅牆琉璃瓦,向宮苑深處走去。
夜風吹在面上,帶著隆冬雪夜料峭的寒意,縱使審批大氅也免不了一陣瑟縮。溯辭攥緊大氅邊緣,一張口便是一團白霧,“這是要去哪呀?”
“快到了。”薛鋮領著她踩過石子路穿過垂花門,一處偌大的梅園映入眼簾。
似乎提前佈置過,梅園中四處點著燈,與朦朧的月色共同映襯著滿園紅梅白雪,美不勝收。一條蜿蜒的青石路連線著園中心的亭臺,路邊石燈幽幽,樹影斑駁投映其上,別具一番風情。
溯辭從未見過這般風景,眸光閃動,低聲驚呼:“好美。”
“來。”薛鋮拉著她的手走向園心亭臺,亭中桌上放著一隻瓷瓶,插著數枝怒放的紅梅。椅子上鋪著厚厚的狐皮毯子,上頭臥著一隻精巧的懷爐,將這方寸之地烘得暖意融融。
薛鋮引她坐下,攏了攏她身上的大氅,聲音含笑:“當年囑咐實不敢忘,今夜梅園一舞,願博卿一笑。”
溯辭眉眼彎彎,一臉期待靜候下文。
薛鋮被她這副表情逗笑,伸手捏了捏她有些發紅的鼻尖,這才走出亭子。
雲開月出,月華傾灑在一身喜服的薛鋮身上,他靜立亭前空地上,身後是連片的白雪紅梅,月光與燭光模糊了他的輪廓,這一刻宛如園中踏月而來的仙人。
薛鋮從袖中取出一柄摺扇,慢慢擺出一個起手式。
這一舞,竟是劍舞。
以摺扇代劍,廣袖翻飛,每一步、一轉腕、一旋身、一起落都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英氣,無劍卻勝似長劍在握,攪動滿園清風。
溯辭不自覺地起身走至亭臺邊緣,看著薛鋮月下劍舞,不無驚豔。許久,她抿唇一笑,從袖中取出短笛,和著薛鋮的身子步伐,緩緩吹奏起來。
清冽的笛聲回蕩雪夜,令薛鋮不其然想起了最初那驚鴻一瞥,那個不遠千裡趕來為他吹奏一曲的少女。如今天下平定,而他仍有她在側,可執手並肩賞這一園紅梅、滿京盛景、萬裡江山。
上蒼垂眷,何其之幸。
劍招帶動清風,吹動亭臺邊緣探出的梅枝,碎雪拂落,洋洋灑灑順風飄散,順著薛鋮的一招一式化作月下飛雪,流動身周。伴隨著曲子的高點,薛鋮抖開摺扇,輕身而起,自一簇簇梅花中一掠而反,激蕩的氣流攪散花瓣,帶著飛花細雪從天而降。在悠揚的尾音停下時,展開的摺扇恰停在溯辭眼前,水墨畫上正躺著一朵盛放的紅梅。
溯辭含笑拈起紅梅,抬眸正要說什麼,卻被薛鋮攬過腰身,俯首以吻封緘。
唇瓣帶著薄薄的涼意,卻很快被驅散,靈巧的舌尖撬開貝齒,嫻熟地糾纏深入。薛鋮緊緊將她壓向自己,託著她的後腦慢慢掠奪她的滋味。溯辭攀上他的肩,微微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
唇齒交纏,一呼一吸近在咫尺,就連心跳聲似乎都被這寂靜的雪夜放大,貪戀、繾綣,令人沉醉,令人不願放開。
等到亭子裡的熱度悄然攀升,薛鋮這才松開了溯辭,薄唇輕輕蹭過她的唇瓣,低聲喚她:“溯辭。”
“我在。”溯辭在他唇上輕輕一啄,應道。
“夜深了,咱們回宮吧。”
溯辭沖他眨眨眼,問:“這就走呀?不再賞賞月、看看雪、看看梅花?”
看見她眼裡狡黠的神色,薛鋮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由分說直接將她橫抱而起,大步流星朝梅園外走去。
“哎呀,好歹溫壺酒小酌一杯呀。”溯辭笑著捶了捶他的肩頭,佯怒:“一個劍舞就把我打發了啊。”
“合巹酒沒喝夠?”薛鋮掂了掂懷裡的人,挑眉道:“沒事,咱們回屋慢慢喝。”
溯辭埋首在他頸間,往他頸間吹一口熱氣,低聲道:“就怕回屋後殿下不肯慢慢喝了。”
撲上頸間的氣息令薛鋮心頭一顫,不由得緊了緊手臂,咬牙切齒說:“回去再收拾你。”惹得溯辭一陣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