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足足膠著了七日,從起初的勢均力敵,到後來北魏大軍漸顯頹勢。
北宮政焦急的同時亦嘗試過出城奇襲晉軍大營,但薛鋮早有防備,屢不得手,傷亡慘重。以至於此後北宮政只能死守渭水城,援軍未至,不敢妄動。
第八日,北魏朝堂的訊息終於送抵渭水城。
這一日,北宮政摔碎了屋裡所有東西。
“蠢貨!一群蠢貨!”北宮政一腳踹翻桌椅,青筋凸起,眸中怒火熊熊,“本王若在京城,無論多少陰謀詭計,本王陪你們玩到底!如今是戰時、戰時!前線數萬大軍的性命他們就這麼當兒戲,不惜全軍覆沒也要把本王踩下去麼?!”
副將垂首立於一旁,眉頭緊皺,不敢多言。
“他們以為這時退兵,薛鋮、晉國就會握手言和不再窮追麼?”北宮政握緊劍柄,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這等無異於割地乞和的事,本王寧戰死,也絕不背此等罪名回京。”言罷,他執劍大步走向屋外。
“殿下。”多日未曾露面的黎桑恰於此時出現,攔在北宮政面前,“殿下莫急,臣還有一計,可徹底瓦解晉國大軍。”
北宮政冷笑:“蠱人已遭慘敗,若非你,本王何至於落到如今地步。趁本王還沒殺你祭旗,滾吧。”
“殿下。”黎桑深深一揖,道:“蠱人之事的確是臣大意,但此次臣做了萬全的準備,必能殺薛鋮。”
“殺薛鋮?”北宮政眯起眼,“陣前數萬大軍,若能殺,哪還輪得到你!”
“同心蠱。”黎桑面不改色緩緩吐出這句話:“薛鋮有一個生死同命之人,就在晉軍大營。”
北宮政眼前一亮,驟然反應過來,“溯辭?”
“正是。”
北宮政沉吟片刻,眉頭微微蹙起,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問:“這幾日不是沒有嘗試過奇襲晉軍大營,但薛敬早有防備,別說找到她,恐怕進入大營都是個問題。”
“臣有一法可解。”黎桑直起身,唇邊露出笑容,“殿下之前奇襲大營是為了攻破晉軍,自然選擇的是收兵回營後再尋時機奇襲,對方有所防備也是料想之中。但這一次只為一人而去,可以選擇兩軍交戰時派人潛入晉軍大營即可。”
北宮政細想後搖頭道:“即便是兩軍交戰時,派一小隊人從旁突圍入晉軍大營,勢必會被對方斥候所發現,薛鋮必然回防。”
黎桑道:“無需一隊,臣一人即可。”
北宮政挑眉,不置可否。
“殿下只需按計劃出兵,臣此番哪怕拼上性命,也必為殿下除此宿敵。”黎桑俯首行大禮,字句鏗鏘。
北宮政輕輕摩挲著劍柄,許久後道:“此事便交由你一人,若不成,軍法處置。”言罷大步流星走出屋子,高聲道:“傳令點兵!三刻後隨本王出城迎戰!”
待到腳步聲漸漸遠去,黎桑慢慢站起身轉頭遙望向城門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破軍星黯,留給他的選擇不多了。若薛鋮不死、渭水城失守,那麼他費盡心思謀劃了十幾年的事就真的付之東流。
黎桑握緊袖底的瓷瓶,深深吸了一口氣,快步離開。
畢生心血,在此一搏。
這一日,北宮政率軍傾巢而出,欲決一死戰。薛鋮深知時機已至,率領營中士兵全力應戰,誓破渭水城。
溯辭看著大軍遠去的背影,雙手合十,閉眼向上蒼祝禱,祈求此役過後薛鋮命中死劫煙消雲散,從此順遂。
而在大軍交戰之時,一個不起眼的身影遠遠繞路摸向晉軍大營。
與此同時,越州城內正在翻檢青巖遺物的那迦拾起一塊破碎的布帛置於鼻尖細嗅,突然面色大變,霍然起身快步沖出屋子,高聲喊道:“阿一!備馬,快隨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