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眼睛,對著螢幕裡的謝許,像是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宣洩過度的痛苦,只能一遍遍說:“我很難過。”
而螢幕裡的謝許,對著他,溫柔而歉疚地笑。
謝許開著他那輛suv,戴好墨鏡帽子、全副武裝,做賊似的從醫院停車場開出來。
關卿午飯就吃了幾口,還是在謝許臉都要拉下來了時,勉強塞了兩口。他是真的沒胃口。
兩人的關繫好像在短暫地回溫之後,又跌回了最初的狀態。
下車時,謝許送他到樓底下,猶豫了一會兒,沒問那句‘不請我上去坐坐’的話。他看關卿的樣子,好像……不大想他還在跟前礙眼。
關卿正打算告別,突然想起什麼,問他:“我醫藥費一共多少錢?”
謝許:“不用。”
“別說不用,我問你,”關卿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問,“咱倆是什麼關系?”
謝許一句‘情侶關系’到嘴邊,好不容易剎了車:“僱傭關系。”
“所以,僱主會給僱員付醫藥費嗎?”關卿很耐心道。
謝許無奈:“就當是僱主幫你上的保險,行不行。”
“又不是工傷。”關卿很不贊同,“你不說?”
“好吧,”謝許說,“你有醫保,一共九十。”
“……”
關卿看著微信,一個醫院裡的熟人回複他:“加上一天的住院費,一共一千五。”
好一個九十塊。
他微信上轉了謝許兩千塊,說:“醫藥費,還有滴滴打車費,一起給你了。”
謝許不想收,但看關卿那眼神,不收就要斷絕來往似的,只能收了。
關卿鬆了口氣。
越是貧窮人家出來的孩子,對金錢就越敏|感。
他們自小就在周圍人懷疑的眼神中浸泡長大,鎮上丟了什麼,首先被懷疑的就是自己家,他一直在他人的指指點點中、被他人戳著脊樑骨罵著長大。
好像貧窮就是種罪。
而且這項罪名,判的是無期徒刑。哪怕長大後,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他了,那些探究的視線、嘲諷與懷疑、議論的聲音仍留在腦海裡。身後那一雙暗處的眼睛,永遠沒有消失。
以前跟謝許在一起,謝許直接把所有銀行卡都交給他管,他不想花謝許的錢,全幫他買了理財,所有家用都自己出。
而謝許花錢又大手大腳,動不動找他要。他原本是想考心理學研究生,母親那邊要錢,這邊家用還要操持,無奈實在缺錢,在朋友的介紹下陰差陽錯進了婚介一行。
關卿到了家,開啟窗,看見謝許仍在樓下。他開啟車窗,坐著抽了會兒煙。他甚至還戴著墨鏡,往關卿的方向望了一望。
兩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對視。
謝許頓了頓,然後食中二指並攏放在眉前,對他遙遙行了個禮。似乎還叼著煙扯著唇角,壞笑了一下。
“……”
關卿猛地合上窗。
……糟糕,感覺好帥。
幾天後,謝許再次以霸王條款為由,強迫關卿出來吃飯。
關卿真的很無奈了,但是也不知如何拒絕。他想,既然謝許沒有跟江碌談戀愛,既然……
不能再往下想了。
吃的是家日料,人少,自然也很貴。
酒足飯飽後,謝許扯了扯嘴角,說:“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