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尷尬地說道:“你的頭發亂了。”
黛玉略微歪了歪頭,不明所以,裡德爾低下身,將傘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中,眼神卻是錯開的,他俯視著黛玉,語氣又恢複成了以往的高傲,“自己拿著。”
金屬的傘把碰到了黛玉手中的簪子,“當”地一聲。
黛玉方想把簪子換隻手拿著,再接過裡德爾的傘,就聽他不耐煩道:“磨蹭什麼,我可不會給你撐傘的。”
任憑哪個姑娘聽到旁人這種輕蔑的語氣,都會難過的罷。
黛玉動作一僵,慢慢低下頭,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招了公子的討厭。她接過傘,和簪子一起握在手心裡,小聲乖順應道:“嗯。”
這回不是滋味的變成裡德爾了。
裡德爾握了握拳,指節有些發白,他分明在別的姑娘面前都可以遊刃有餘的,甜言蜜語也是隨口就來,可是一看到這東方姑娘,一切圓滑的俏皮話忽然變得佶屈聱牙,他也懶得虛偽地虛與委蛇。
一定是因為施了心意相通咒,才會這樣的。
裡德爾在心底嘆了口氣,轉身蹲了下來,仰頭直視著黛玉,目光與她的輕輕一撞,“我不願意撐傘,不過你的發飾,我倒是可以幫你拿著。”
傘下的空氣忽然變得不夠用了。
裡德爾看著黛玉面上憂容散去,莫名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不想看到她難過。總覺得,不能讓她哭似的。
裡德爾攤開手掌,放在黛玉的手下,黛玉的手稍稍一鬆,那簪子便滑落下來,躺在了裡德爾的手心。
他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將簪子放在褲兜裡。
黛玉方才的憂鬱被裡德爾隨手一撥,消散的徹徹底底。裡德爾的身上總像是罩了一層冰,冰冷地不近人情,他拿過簪子時,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把那層冰敲碎了個口子,然後一點一點地皸裂,隱約可窺見柔軟的內裡。
可惜夜色太濃,雨幕太大,黛玉看不出他心裡究竟藏了什麼。
恐怕裡德爾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對他人妄加揣測終歸是失禮的,黛玉雖然好奇,但也不會問出口。
裡德爾半個身子露出了傘外,肩膀濕了一大塊,發梢上也掛了水珠,在朦朧的月光照耀下,閃著細小的光芒。
黛玉上前一步,努力伸長胳膊,想為裡德爾擋住這淅瀝,奈何她的身量與裡德爾差了不少,雖能遮住上方的雨,但是亦遮住了他的視線。
冷漠無情的伏地魔大人此時頗像一根黑頂的杏鮑菇。
裡德爾微微挑了下眉,忽然覺得這樣真是麻煩——他彎下腰,直截了當地攬起黛玉的膝彎,讓她坐在他的懷中,這下兩個人就都可以躲雨了。
裡德爾搶先道:“我不管你們中國那一套道理,在我們這裡,觸碰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抱你只是因為撐傘方便,你不要覺得不自在。”
裡德爾的手指冰涼,懷抱卻是溫暖的,黛玉捂著嘴輕笑了一聲,“嗯。公子既是殘魂,我自是不會小氣計較這些的。”
裡德爾沒去糾正黛玉,說是“殘魂”倒也沒錯,他點了點頭,“坐穩了,走吧。”
“只是——”黛玉出聲,疑惑地說道。
“嗯?”
“這傘既然是公子變化出來的,為何不再幻出一把來?”
裡德爾腳下一滑,“……”
☆、明鏡一
本就懸著的心幾乎要躥到喉嚨口去,裡德爾迅速穩住了身形,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說道:“變出兩把是不符合甘普基本變形法則的。”他不等黛玉開口,緊接著道:“哦,你還沒有學過,等你明年來霍格沃茲就知道了。”
這話除了“甘普基本變形法則”還踏踏實實地出了口便隨著話音落在地上,其他的每個字都滿是胡吹出來的風洞。不過這樣就足夠了,黛玉點了點頭,出乎裡德爾的意料,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傘的邊緣滴答落下的雨水。
裡德爾鬆了口氣,舒了舒僵直的脊骨,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方才脫口而出了些什麼——梅林的鬍子!怪不得黛玉突然沉默了,難道她真的是麻瓜?可是她身上明顯有魔力波動啊。
禁林的小路短暫的寂靜了下來,裡德爾皺眉,沉聲道:“你家裡沒有人是巫師麼?”
巫師?大概便是西洋的道士罷。黛玉想了想,道:“大舅賈敬好道,于都外玄真觀修煉,燒丹煉汞。”
哦,是煉魔藥的。裡德爾不置可否地彎了下唇角,她原來是個混血。
不過倒是沒什麼關系,殺一個麻瓜和混血巫師都沒什麼不同。裡德爾的目光輕輕落在黛玉小巧精緻的耳垂上,“明年的秋天,你大概就會收到霍格沃茲的通知書了。你到斯萊特林來,可以見到我。”
黛玉側過頭來看著他,搖了下頭,輕聲道:“我身體自幼怯弱,父親請了先生在家,守制讀書,怕是要拂了公子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