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同樣是沉默,他不聲不響起來真的有些嚇人,白白浪費了那一張漂亮的臉蛋,連一個指頭都沒有伸出去戳
那女僕一下,已經叫她開始懷疑她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彎著腰不敢站直。
這麼一比較,麗塔的表現實在也好太多,盡管她這樣一個愛嘰嘰喳喳的人在弗雷德面前如同溫順的小羊
羔,至少還敢開口說兩句話。
女僕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終於等來弗雷德言簡意賅的一句話:“酒。”
說話的時候,還是能聽見他的鼻音。
昨天趕路之前他還低燒著,路上奔波沒有休息,待到了那胖胖城主的宅邸卻還飲酒,這會兒聽著鼻音加
重,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是……是。”小女僕此刻哪裡還去想那怪聲音——明擺著是弗雷德的走路聲,忙不疊應了聲是,便急急
忙忙下樓去拿酒。
她應歸她應,那說著要酒的男人卻已經轉過頭去,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看著什麼。
倘若視角轉換一下,換作他的,大概就能夠清楚知道他並非在看走廊,而是看那並排著的好幾間臥房的其
中一間。
房門緊緊關著。
裡頭沒有人。
其實原本應該有人的,只是那臥房的住客已在傍晚時分便抱著枕頭去了另外一間房,到現在也不見回來。
將軍一貫結著冰霜一般的灰瞳閃爍幾下,漸漸地又冷了幾分,倘若滴一滴水進去,立馬就成了冰。
他抬手掩唇咳嗽了兩聲。
小女僕戰戰兢兢端著酒跟酒杯回來的時候,弗雷德已經不在樓梯口。
她見有間臥房的門開著,便趕緊送過去,所幸這回將軍是站在窗邊看夜景,無暇用冷冷的視線掃她,總算
不必再那樣緊張。
這樣的慶幸不過才維持了俯身與站直兩個動作的時間。
她放下酒壺,斟了一杯,正拿起託盤要退出去,抬眼便見弗雷德已經轉過身來。
轉身的那一瞬間倒真是令她覺得這位將軍長得實在令人驚豔,要想想冰山美人這種型別的,放眼整個王
國,首屈一指的也就是跟前這位了。
如果笑起來該有多動人。
但這個畫面她不敢想。因為在想之前,便又緊張地低下頭去,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吩咐。
弗雷德仍舊沒有說話。
但小女僕低著頭,可以看見他逐漸靠近的靴尖,這麼踏著地板,簡直像踏在她心頭的鼓上。
咚咚咚,咚咚咚。
然後是當的一聲。
她還沒反應過來,只發覺託盤上落了個東西,隨即聽得弗雷德道“出去”,便更來不及細看,飛快地退出
臥房,還關上了房門。
直到腳踏在往下的樓梯,她才沒再回頭,將託盤上的東西拿起來一看,一時間又驚又喜。
那圓圓的是一塊錢幣。
金子做的。
酒杯裡才斟的酒此刻已經空空,一滴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