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璃一直在院外等候並未走遠,她一看見柳宴殊和宋文君走過來便迎了上去,她不敢靠近宋文君,只拉著柳宴殊的衣袖。柳宴殊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小聲說道,“怎麼還在這裡等著?不冷嗎?”
餘璃縮著脖子搖了搖頭。
柳宴殊將宋文君領到一間廂房,對他說道,“蔽觀簡陋,委屈仙君在此暫住幾日。”
“叨擾了。”
柳宴殊頷首,領著餘璃離開。宋文君看著柳宴殊和餘璃的背影,突然朝著那背影跪了下去,嚴肅的行了一個大禮。
但願來日太子歸來,不要怨怪他今日的決定。
餘璃扯著柳宴殊的衣袖,“那個人怎麼還不走?”
不是說只是來拿回玉佩的嗎?
“你很想讓他走?”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那個人總有不好的預感。”
也許是仙妖有別的緣故,神仙看見妖怪不會有什麼好感,妖怪看見神仙應該也一樣吧。
“我與仙君還有些事情,等事情了結了,他自然會走的。”
餘璃好奇的問,“什麼事情啊?”
柳宴殊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餘璃熠熠生輝的眼眸,神情溫柔,“是一件大事,這件事情辦完了,我們都可以安穩了。”
“那等你辦完了事情,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
餘璃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鈎吧,你要是反悔了,你就是小狗!”
柳宴殊沒有嘲笑她幼稚,反而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鄭重的和她拉了拉手。
柳宴殊房間裡的桌子上放著一封信,是從京城中寄來的。柳宴殊開啟信封,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張信紙,上面只寫了寥寥幾句話。
忠勇侯夫人歿了。
葉沉玉死的時候,窗外正下著大雪,她自從産下孩兒之後便鬱郁寡歡,身子不但沒有好起來反而每況愈下。岑旭很著急,請了許多大夫給她看病診治,湯藥一副副的喝下去,卻並沒有好起來的症狀。
岑旭經常來陪她說話,但是葉沉玉總是懨懨的,也不愛和他說話,到後來直接閉門不見了。他們之前彷彿是回到了她剛剛嫁給他的時候,她一心的厭惡他不願意親近他。
他費盡心思想要討她開心,卻被她更用力的推遠。之前她還顧忌著她岑家兒媳的身份願意與他說幾句話,但是自從她纏綿病榻之後,卻連見也不願意見他了,即使見到了也總是惡言相向,眼中滿滿的厭惡都彷彿要溢位來。
岑旭害怕見到她那樣明顯的厭惡的眼神,漸漸地,他大概也知道了葉沉玉心中在想些什麼。
大夫對他說,夫人這是一心求死,迴天無術。
他原以為葉沉玉已經慢慢地原諒他,他們如今已經有了孩子,她看在孩子的面上,總會願意和他好好過日子。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葉沉玉的目的。
他曾經多次對葉沉玉說,她是他命定的妻子,這是他們葉家欠他的,所以,葉沉玉一直在努力的還債。如今,她為他們岑家生下了後代,也讓葉家的血脈得以延續,她的使命已經完成,所以終於能夠坦坦蕩蕩安安靜靜的去見他父親了。
岑旭很想要阻止,但是他阻止不了,他只能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和葉沉玉一直等待那最後的時刻。
他很希望時光能稍微流逝的緩慢一點,讓他再瞧瞧她最後一眼。
葉沉玉死前披散著頭發躺在床上,她面色青白,眼睛枯燥無神,已經完全不像當初那個風華絕代的安定縣主了。
她與岑旭之間,已經許久未見。
自從她生病以來,岑執便被帶到岑旭身邊養著,岑旭知道,葉沉玉主動見他估計是大限已到,他抱著岑旭,面無表情的站在她床前。
葉沉玉喘著粗氣,她看著岑執露在襁褓之外白嫩嫩的小手,她很想去摸一摸,在最後抱一抱親一親她的孩子,她指尖顫抖終於還是沒有伸出手。
“岑旭。”她輕聲道,“我快要死了。”
“我知道。”
他知道,她快要離開她了,這次不是多少年,而是真正的訣別,從此以後,再也無法相見。
“我父親曾經害得你們家破人亡,如今再補上我這條命,也算......也算是兩清了。我死以後,你盡可以再娶,我別無要求,只是希望,希望她能待阿執好。”她滿眼柔情的看著襁褓中嬰孩,“你不必告訴他我的存在,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成長,我也希望你不要因為我是我生的而厭惡他不喜歡他。”
“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厭棄他。”岑旭看著面前的女子,冷硬的語氣中參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他問,“你可還有話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