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受欺負還能忍,但是花盆四分五裂,頓時將扶疏刺激到了。她素日謹記著沙羅樹的叮囑,從不輕易動手,但是全然不顧,她只顧著發火,完全不知自己這一頓狂抽,把一眾獸妖嚇得肝膽俱裂。
玩花盆遊戲的眾妖陷入水深火熱中,也當了回花盆,被高高拋起,再落下,再拋起……他們摔得頭破血流,嚎啕大哭,掙紮著想爬出這片地方。要死,命要休也!
尤商摔得鼻青臉腫,仗著狐妖娘和虎王爹,一貫欺負人欺負慣了,哪裡想到有天會被抽?
他素日裡表現得再兇殘,實則外強中幹,見扶疏轉身向他走來,嚇得魂飛魄散。他一步一步往後縮,哆哆嗦嗦地道:“藤子姐姐、不不,親奶奶,花盆不是我摔的,是他們,你找他們,不是我幹的、不是啊……”
扶疏抿嘴,並不吭聲。
樹爺爺說過,遇見狐妖,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絕對不能跟他們辯解,他們花言巧語,蠱惑人心的本事非常厲害。萬一被他們哄騙了,下場定然無比悽慘。
扶疏揚起藤條。
尤商虎頭上捱了一鞭,當即破開一條血肉模糊的傷口,痛得哭爹喊娘,見求救沒用,氣急敗壞地道:“你好大的膽子,連小爺都抽,我要告訴阿孃,告訴阿爹,讓你和桑裴和那母老虎都去死!”
扶疏聽他罵虎後,神色一凜,藤條當即抽又過去。
尤商慌忙拿出虎王爹送的寶貝抵擋。
但寶貝也不頂事,抽爛了好幾個。他心疼死了,眼看寶貝不夠用,他跑到一群屬下身後,命令他們當肉牆,能擋多久擋多久。
結果是,一起被抽飛。
啊啊啊啊啊啊,老大那廝在哪裡撿的鬼藤啊!
扶疏踩到花盆碎片,瘋狂的藤條一愣,顫抖著將花盆碎片一塊一塊撿起,每拾起一片,都淚流滿面,所有的碎片都拾起來,用藤葉摟住,傷心不已。
妖域好討厭,她想念樹爺爺,想念沙羅妖林了,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再回到妖林,她一定不再亂跑了。
扶疏忽然蔫下抽人的藤子,讓尤商狠狠松一口氣,劫後餘生,卻又怕她隨時複起,於是後退一步,咬牙切齒地道:“你們在這裡頂著,打死都要頂住。我去找阿孃,這藤子敢抽我,簡直是瘋了!”
說完,他不顧屬下們絕望的哀求,以回去搬救兵的名義,飛快地溜出這兇險的地方。
扶疏因為思念妖林,就一直哭,哭著哭著就竟然覺得有些暈乎乎的,連帶著前一花,就連帶著花盆一起摔倒在地上。
她愣了愣,終於從悲傷中走出來,發現自己哭的太狠——缺水了!
她沒力氣了!
扶疏掀了掀藤身,葉子微微顫動,藤條卻抬不起來!
小妖見狀,試探著動了動,發現扶疏似乎脫力,站不起來。他們對視一眼,眼底一喜,齜牙咧嘴地靠近扶疏。
“住手。”
聲音如崑山玉碎般悅耳好聽,扶疏葉子不再抖動,抬眼望過去,首先入眼的是一雙金線勾勒的白靴,靴上纖塵不染的雪白。
扶疏掙紮著支稜起一根藤條看去,只見高大樹林漏下星星點點光斑,襯得來者一身白色大氅彷彿素雪般清雅淡漠。
來人瞳仁如墨,鼻若懸膽,嘴唇削薄,輪廓仿若刀削。這一張臉三分像虎王,卻比虎王要年輕,無論是容貌亦或者氣度,在庚辛丘脈方圓百裡,再難找出可與其媲美的。
扶疏終於聚起一絲力氣,她用盡全力,扭動了一下藤條。
怕呀!
這可是未來赫赫兇名的妖皇大人。
小妖們更怕了!
大王子與尤商那個仗勢欺妖的草包不同,他天縱奇才,五歲靈動、八歲化形、十五歲結丹,自小就橫掃同輩。更重要的是,很多招惹大王子的妖獸,下場都十分悽慘,手段遠近聞名的狠辣,他們能不怕嗎?!
有獸上前請安,巍巍顫顫試圖解釋:“大、大王子,小妖……”
桑裴面無表情地掃他一眼,隨即走向扶疏。
妖獸嚇得呼吸一窒,趴在一邊不出聲了。